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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无为又抛了下色子,笑道:“之前不打,那是因为我怕杨纯,当时那文宣帝的病情还没有现在这样糟糕,有他那样信任,我还怎么打。可现在不一样了,这次咱们打,那杨纯无论是胜还是败都讨不到好去。自古为臣者有三大险境,一,功高震主者,主子无可赏罚,只要赐死;二,臣党势力大于主子,一山不能容二虎,国无二君,主子自然容不得臣;三,臣强主弱,做臣子的太过强大,而主子又弱,这自然遭主子猜忌。现在宁国的杨纯真可谓三样都齐了,文宣帝一死,新主子登基,也就是现在的宁国太子,他今年才不到二十八岁,而杨纯还不到五十,真可谓是壮年,臣强主弱啊。杨纯的功劳越大,这新主子就越不放心,因此杨纯每胜一次,他的处境危险一次,如果失败了,那新主子就可以联合其他的大臣以此为借口,铲除杨纯。所以,我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动手,杨纯是个不简单的人,从鲁显达反常的调动人马就可以看出来,他很懂得怎么去保护自己,因此咱们就算打了这一仗,在短时期之内,杨纯不会出征,新主子登基,怎么也要避避风头才是。”
田大明白了,笑了起来,道:“冷少,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遥远的事情你看的怎么清楚。那你是怎么看自己的呢,要知道你也很快就步入杨纯的地步了。”
冷无为摇起扇子,笑道:“我和杨纯不同,杨纯前面能与他对抗的只有宰相张锐,而我面前一排就是好多个,这是其一;其二,我的出身也不如杨纯那么光彩,他可是硬考上的武状元,皇帝亲自选拔出来的人才,本身就有很强的影响力;其三,当今咱们的皇上才不到六十,也是难得一见的明君,他的几个儿子更不是等闲之辈,有可能立为储君的只有二皇子、四皇子、八皇子三人,而他们年纪都比我大好多,所以在我身上不会出现臣强主弱的情况;其四,我没有根底,也就是说在朝廷上我没有党派,怎么来看我都没有希望能混到杨纯的地步。如果我的功劳实在是太大的话,皇上肯定会给我一个不痛不痒的罪,贬我几级,然后再说将功抵罪也就是了。反正我贪银子的把柄早在皇上手里撰着呢。”
田大看着冷无为很淡然的谈自己的处境,敢情他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了,真不亏是冷少啊.
田大永远不知道冷无为心里会琢磨什么,麾下将领也不知道冷无为的排兵布阵和以前的那些带领他们的将领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像吕贤、皇甫远、郭图这些在大汉赫赫有名的大将,在领兵作战讲究的是兵法战略和将士用命,但在冷无为身上这些都是次要的。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冷无为用兵不在于兵而在于将,有言道:统帅无能累死三军,一个统帅的能力如何直接影响三军,而现在摆在他面前最大的敌人,那就是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宁国战神,杨纯。因此冷无为现在的目标和战略都针对着杨纯,就是有再好的战机,如果对杨纯有利他也不会动。
德武四月三日,这在大汉的其他地方看来是很寻常的一天,而在榆林关的人来说这是很不寻常的一天,因为驻扎在这里的大军就在今天发动了。
这天天气非常的好,万里乌云,有的只是被晚到的春风吹起的黄色的尘沙,但这并不影响人的视力。此时关前关内都很平静,和以前一样非常的平静。折腾多日的宁国大军很散漫的一堆堆的,仿佛压根就不像是来到战场上,每个人都好象议论什么,各个人的眼神都往主帅的大营瞟。
就在没有人准备的时刻,榆林关的大军突然从关内万马奔腾似的冲了出来,杀声喊成了一片,放眼看去,足足有二十万的大军,他们直杀了过来,率先的将领人过刀过。宁国之军立刻报警,大声地喊道“大汉军来了,大汉军来了……”。
然而这一切太迟了。
站在关上,远望关下的大军,冷无为的脸上笑容非常的灿烂,和麾下的将领指着笑着,仿佛在看什么热闹或漂亮的景致似的。
突然遭到袭击的鲁显达看到大汉军来攻,立即召集将领,喝道:“将军们,快撤。”说着最先上马,就要往回奔,然而出乎预料的是,马下的将军们各个睁大了眼睛,脸上一副狰狞的样子,更多的却是不耻。
“大将军,我们是不会离开的,作为将军怎么能丢下士兵不顾,我们做不到大将军这一点,我们抵挡住敌军,大将军先走吧。兄弟们,我们打回去。”廉密大声地道,说完最先上马指挥将士杀过去。
于参将等人恶狠狠的瞪了鲁显达一眼,骑上马带着亲兵也跟着杀了过去。
“站住,这是统帅的军令,你们不能违背……”可惜鲁显达的声音在杀喊声中被完完全全的给淹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带着亲兵停在那里。
“将军,咱们不能一个人走啊,我们宁国不出孬种,对不起将军。兄弟们给我上!”亲兵队长带着手下的人也冲往敌军中。
鲁显达愣住了,也傻住了,他明白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住了,将不听令,兵不信将,他这个统帅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了。看着自己的这些士兵勇敢的奔想前方杀敌,不由想起十几年前,他也是和自己的将士们一起杀敌,那份畅快真是的是说不出来的痛快。
鲁显达牙齿一咬,策马向前。他无法再次承受丢下部下,自己逃命的内疚了,是好是坏,怎么也要拼上一回。
然而就在他冲向大汉军时,大汉的骑兵突然的躲开他,并且大叫,“是鲁将军,不要伤了他,兄弟们注意了……”
如果一个人喊没有什么,可是几十个人、几百人喊出来那效果不一样了。鲁贤达的举动冷无为早就料到,他把鲁显达的心理他摸的很清楚,在派兵前故意嘱咐出征将领对鲁显达避而不战,并遇到他时大声叫着“不许伤鲁大将军的号令……”。如果在一般的时候,肯定会有人静下来发现这里肯定有什么问题,但此刻兵荒马乱,喊杀声乱成一片的时候,谁还会有空闲去考虑里面的文章。
那些宁国将士们一看大将军所到之处,大汉的军队连忙退避三舍,勾结嫌疑更是确定无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全被点燃了,对统帅的指挥置若罔闻。
廉密边抵挡来军,边对于参将道:“于将军,看样子这是有阴谋的。鲁显达这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不可靠。你快去传令给贝若海将军,让他带军快来救援,鲁显达叛变了。”手起刀落杀了一个大汉的骑兵。
于波大声道:“廉统领,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我速去速回。”说着用力挡开敌军,带着亲随狠狠的向后方杀去。
火光将整个榆林关前照的通明,喊杀声还在,但夜色却也降临了。
冷无为心惊肉跳的看着关前的撕杀声,到处都是刀光剑影,被刀砍掉的手臂、钩枪拉出来的肠子、削掉的脑袋,到处都是,血肉横飞,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表述的完的。冷无为看的胃里直翻腾,从早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再说也吃不下。
此次大军出征是由齐海带领,虽说二十万对付五万应该是绰绰有余,但从计划上,这二十万根本就没有用到所有的供销,一大部分的军队只是是边上,乱喊一气,当敌军过来就杀掉,或抓起来,不过来的就全当没有看见。五万人马消灭不难,难就难在怎么让那后面的十五万过来,好让白云飞的一万精骑溜过去。因此这二十万的兵马处于打与不打之间,让他们去求援,给他们一点希望,有了希望这仗还要打下去。
鲁显达懊恼之急,他看见一个很勇猛的年轻将领杀红了眼,立刻拍马过去。这个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姚胜,他今年才不过三十五岁,正是壮年。那鲁显达已经五十有三,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准备怎么可能与姚胜相比。
本来在鲁显达的计划里,折损不过一万多兵马,然后光荣的撤回狼牙关,可现在倒好,将军们不听号令,整个五万大军全都陷在里面。鲁显达暗叫不妙,他发现大汉的后续部队严阵以待,压根就没有上前作战的意图。真正打仗的是这个年轻将军指挥的前锋营将士,他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是在等,等后面的十五万大军,那才是重头戏,如果要想扳回局面,只有让那些将军们相信自己,然后迅速撤退,要想取的他们的信任也只有抓住这个年轻的将领。但想法是好的,现实永远和想法相抵触的。
冷无为站在关上,突然听田大叫道:“敌军来了。”手指着前方。果然,密集的火把把整个队伍都显示了出来。
冷无为高兴坏了,立即下令,“快传号令,速战速决,在敌军未到之前撤退。”
“是。”传令官立刻传下命令。
就在鲁显达和姚胜纠缠的时候,汉马奔雷,气势凶悍的大汉后面骑兵冲了过来,长号声响起,城上的令旗不断的挥舞。鲁显达这次真的明白了,原来大汉的军队针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十五万大军,而是把十五万大军调过来,自己这边的粮草一开始就被敌军作为重点,夺了去,如果不是部下不听令也不会搞成现在的局面。此刻用脚指头想想也明白了,大汉主帅的目标应该是狼牙关。
两军交战,怎可分心,本来就处在下风的鲁显达此刻一分心,手中的刀被姚胜挡掉,手臂一揽,整个把鲁显达夹了过来,奔向后方。
当宁国的援军越来越近的时候,大汉的骑兵冲刺一会儿,迅速后退,直到退回关中。
榆林关军帐大营里。
立了战功的将军们兴高采烈的坐在两旁,齐齐的看着站在中间被绑着的鲁显达。
“大将军到……”
一声叫起,两排的将军齐齐的站了起来,显得非常的恭敬。
鲁显达站在那里,非常好奇这大汉朝廷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计谋一环套一环,往往从小事出发,办成大事,让人不知不觉的陷入其中。
“哈哈……”阴阳怪气的冷无为笑的声音都是那么的贱,大大咧咧地做在虎皮的高高座位上。身边一壮一瘦站在两边,手下方还有个文书。
“大将军好。”诸将齐声道。
冷无为笑眯眯地道:“众将辛苦了。坐下吧。”
诸将唰地一声坐下。
天气并不热,可冷无为却拿着把羽毛扇子,搞的跟军师一样,笑眯眯地看着鲁显达。
“你就是鲁大将军,哎呀呀,小生这相有礼了。来人啊,还不松绑。”
帐营外来了两名士兵将其松绑退出。
鲁显达很硬气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要我投降没这个可能。”
冷无为仿佛很吃惊的样子,对着齐海道:“我有说过让他投降吗?”
齐海知道这位肯定有什么主意了,起身道:“末将不知。”说完坐下。
冷无为又对姚胜道:“我有说过。”
姚胜可是今天的大功臣,笑的嘴都合不拢,起身道:“莫将没有听见。”说完坐下。
冷无为脸色突然一变,对着鲁显达道:“老将军,你别把你自己当个宝,杨纯或许很看重你,可在我的眼里,一个连部下都不顾的将军统帅,我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什么玩意。”
“你!”鲁显达气恼之极,何曾受过如此大辱。
冷无为很干脆的站了起来,笑着走上前,道:“啧啧啧,鲁大将军你的威名我很是敬佩,在用兵上你也的确有一套。如果这次领军的不是本帅,或许你的主子杨纯的算盘打成了。杨纯让你战败,好让他出征,到时候大军在手,天奈他何,可惜他不知道,他之所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狂妄所致,其实一个人只要安分的做个臣子也就是了,有什么事多听听上面的,那自然会无灾无害,可惜他非要做人中人。宁国的党系之争将从此没完没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几天就会有惊人的消息传过来,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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