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日薄西山

她茫然地看着电视中的人物卿卿我我，笑语盈盈，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无声地流淌在脸颊上，滑落到下巴，滴在胸前的衣服上。

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林萧的，“喂，你好。”林萧的声音还是那么放荡不羁。赵菁沉闷地应了一声：“你好，有事吗？”林萧听出了不对，声音变得温柔了：“怎么了，不舒服吗？”

赵菁还是懒洋洋地说：“没有啊，我很好。”林萧听她这样说，舒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说：“那就好，你父亲住院了，我想去看看他，一起去吗？”

赵菁一听他说起梅老四，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来气：“谁父亲啊，我没有父亲，不看。”林萧不知道她已经见过了自己的母亲，了解到自己的身世，因此对梅老四还一肚子怨恨，但感觉她和从前不一样了，心想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就开了个玩笑：“没有父亲，你神仙下凡啊。”

赵菁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就说：“你要去自己去吧，我没有心情。”林萧听她这么说，就不好再勉强了：“好，不去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林萧叫上司机，去了医院，梅老四住在了心血管内科病房，林萧上了五楼，看见梅老四身边的杜先生坐在走廊里，正在低头看手机，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这位杜先生，第一次见他是在梅老四安排他与赵菁切磋的时候，打那以后，他就跟在了梅老四的身边。整天默不作声，一双精光外射的小眼睛爱盯着人看，也没见他身手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步履稳健，行走无声，身上有功夫是必然的了。

这人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林萧对他也就没有什么防备之心，而且这人从来不多嘴，什么事也不过问，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梅老四的安全，其他事全然跟他没半点关系。

林萧一进走廊，杜先生就向这边瞟了过来，反应之敏捷，让林萧佩服。

见是林萧，他赶忙站了起来，把手机放入口袋，跟林萧打招呼：“林少，来了。”“林少”这个称呼，是从前林萧在黑龙会时的句号，平时只有梅老四这么叫他，以示尊重，其他人都叫他“林总”或者“林老板”，但这杜先生却问题跟着梅老四叫他“林少”，林萧有些不习惯，就点了点头。

走到跟前，他看到病房的门关着，没有先进去，问杜先生：“杜先生，你辛苦了，梅爷这些日子怎么样？”杜先生笑了一下，以示谦让：“我没什么，梅爷还好，精神不错。”

林萧伸手跟他握了一下：“我进去看看。”杜先生点点头：“好的，我跟梅爷说一下。”说着去推门，林萧拦住他，“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杜先生还是坚持抢先把门推开，走进去跟梅老四说：“梅爷，林少看您来了。”

林萧随后走了进去，看到梅老四正斜靠在床上看电视，见了林萧，忙转过来，指指身边，“来，来，林少，过来坐。你那么忙，干吗还亲自来啊？”林萧看到梅老四脸色红润，神色健旺，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就走过去，拉着梅老四的手，手指有意无意地按在了手腕处：“梅爷，感觉怎么样啊，在这儿能住得惯吗？”

梅老四叹了口气：“唉，老喽，岁月不饶人啊。平时倒觉不到什么，这一躺下啊，什么事都来了，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林萧一听，这梅老四也开始服老了，看来刘长海的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从脉象来看，梅老四身体健康，消化吸收正常，就是心里好像有压力，心神不宁，就安慰他说：“哪儿的话，梅爷的身体一直都是很棒的，只要安心休息，没什么事的。”

梅老四看着他，眼里满是慈爱，这种眼神林萧从来没有在梅老四的眼睛里看到过，反而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梅老四微笑着说：“林少这阵子辛苦了，我听说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后面还有半句“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他没说，但林萧心里清楚，梅老四的话有点酸溜溜的味道，一来自己受到上头的猜疑，安排林萧来调查，这个他是清楚的，自己当初抱着对抗的想法，想把林萧干掉或者吓走，结果失败了，这个小子不简单。二来刘长海出事，自己辛苦拉下的关系网，一夜之间全都要重新再织，上面的重要人物个个如履薄冰，刘长海出事，他们都要面临接受调查后果，而且肯定会出现树倒猢狲散的结果。

几十年的心血啊，眨眼之间化为乌有，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有精力从头开始吗？就算有这个精力，也没那个勇气了，不禁有日薄西山的感觉。

林萧也就随口谦虚道：“我没有做什么，这都是梅爷调教出来的。”林萧每天在公司所做的事，都有人向梅老四汇报，开始梅老四觉得很不以为然，但后来他觉得情势转变得跟他想像得不一样，竟然让林萧给整出了活力，也就随他去了，而且也没有人来跟他告林萧的状了，梅老四倒生出一种做太上皇的感觉。

他跟杜先生谈过这个想法，杜先生当时就劝他“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是必然的趋势，是历史规律，你不服不行。其实杜先生这话也是劝慰之词。

林萧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梅老四的威望，人家服他一部分原因是看在梅老四的面子，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基本上就不问什么事，把权力都交给了各个部门的经理，让他们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比梅老四管得还少，反正公司又不是他的，折完倒闭也没自己什么事，大不了拍屁股走了。他这么看得开，事情倒办好了，也是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