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病弱美人 狰狞臂钏(三)

花了一刻钟时间,紧急收拾确认了花娘子递交来的制香原料,余慈跟在灵矫后面,直飞旗剑天罗的剑阵之中。

待到了毫无凭依的虚空中,灵矫叫声“等着”,就直接跃上了剑阵中的聚仙桥,向宗门长辈回禀此事。

余慈扭头四顾,一方面是好奇旗剑天罗的布置,一方面也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空隙,可以让他放几颗神意星芒过去。

此时照神铜鉴已经回到他手中,照神图更是侦察窥探的利器,只是这样的手段,在目前的层次中,越来越显得简单粗暴,尤其是对上灵矫这样,各式宝物护身的论剑轩精英弟子,还有隐身在剑阵之后,那些修为更在她之上的“师叔们”,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露出马脚。

不管是魔染、还是寄托星芒,都是在对方全无警惕之心的情况下才最合适——说到底,还是前段时的鬼厌太过招摇,使得论剑轩加强了这方面的防护和警戒,所谓打草惊蛇,大概也就是如此罢。

他也没必要过分冒险,毕竟,论剑轩不应该是冲着他来的才对。

便在他暗自琢磨的时候,灵矫已经转了出来,笑眯眯地做出通行的手势。

“这位道兄,你可以出去了。”

余慈为之愕然:“就这么简单?”

“是啊,要不你以为呢?”

灵矫露出“你很莫名其妙”的表情:“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纠结才是人之常情……若是贵宗这么好说话,船上这几万人,早该各奔东西了吧。”

“哈,因人而异嘛,因为我们知道,你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第一目标;而且,不管是诛魔剑,还是清心铃,都对你没反应,和第二目标也没关系,至于第三、第四、第五之类,同样如此。这不就得了?”

“……贵宗果然是来网鱼的。”

清心铃的话,莫不就是她腕上的那串铃铛?

余慈摇摇头,诛魔剑应该就是她背后的那柄乌鞘长剑了,他也在随心阁修士手上见过,要说效果,也就那样了,至少当初范陵容就没给察出来。不过那不应该是短剑吗……咦,剑和铃铛哪去了?

这时余慈发现,原来灵矫转过去这一趟,什么诛魔剑、清心铃都卸掉了……好吧,这更证明,她确实是有意侦测的。

照灵矫的意思,花娘子那边也没了嫌疑吗?

好吧,这不是他需要纠结的事,便再次确认:“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

“尽管向上,主持剑阵的师兄不会拿你怎样的。”

余慈嘴角抽了一下,不再多话,径直往上飞,没飞多高,他就奇怪了:“灵矫仙子,你也要出去?”

“例行公事,例事公事!”

灵矫笑嘻嘻地很是开心:“虽然我不觉得你会傻到趁机逃跑,不过逯师叔讲,怎么也要给其他人做个榜样,免得船上的人见你太轻松,纷纷效仿,到时撒了欢儿,还要再做那些杀鸡儆猴的事情,有伤天和。我觉得也挺有道理。”

好吧,即使从一位剑修口中,听到“有伤天和”这样的词汇,很有些古怪,但余慈也要承认,世道人心,大多如此,那位逯师叔,大概是聚仙桥四大接引中的逯青华吧,确实是个明白人。

“再说了,你也不是全然没有嫌疑。”

“怎么说?”

“你又不是天遁宗的,把气机藏这么严实干什么?逯师叔、田师叔都说没看透呢,要不,你把气机放开,让我们瞧瞧?”

要能放开我就放了。

余慈腹诽一句,但面上还要解释:“这是我修炼的一种独特法门,内敛藏气,为将来度劫之用。就像童子功,一放就全完了……”

灵矫撇撇嘴:“什么童子功,在女孩子家面前说这个,羞也不羞!”

是你想得多了才对……你刚刚分衣探乳的豪放都哪儿去了?

至此余慈再无话可说,果然如灵矫所说,他一路顺畅地出了剑阵,到了剑阵之外,也没有什么闲心感叹一下“自由之可贵”,径直就往上空飞去。

浮空花在南国不是什么珍稀物种,浮空花露,也只是由水汽自然凝结,吸附在花瓣上,并不罕见,与浮空花所形成的另一样特殊药材,也就是其花蜜“真阳露”,在价值上完全没法比,但收集起来,即时炼制,也是很考验功底的。

余慈很快就找到一片如浮云般的浮空花,凭着利眼,也在上方层层绽开的金黄花瓣角落中,寻到了花露,但他没有立刻动手,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不免多几分小心。

他先把炼制云生香的步骤在心里过了一遍,又结合着自己的实际情况,尤其是心炼法火这个独特的优势,设计了一个方案出来,斟酌再三。

但以他现在的心算能力,在灵矫看来,也就是略微沉吟、拿捏,便直接出手。

大袖飞卷,已经准备好的各种药材、香料,都飞落到浮空花上,在接触到花瓣之前,又在某种力量的催化下,直接崩散成烟,而花瓣上的清露,同时就蒸发不见。

灵矫拥有一双利眼,却也只看到,在烟气弥漫间,有一道闪耀的火光,由最内层,倏地一次外烁,转瞬灭去,然后便听九烟道一声:

“妥了。”

“咦?”

再定睛去看,只见浮空花上,滚滚烟气,似乎是有着自己的灵姓,从浮空花上的弥散状态,化为数条烟蛇,投向九烟摊开的掌心,在那里扭曲盘转,颜色也变得更深,最终凝化为七八枚浑圆的颗粒,像是丹丸,实质上却是需要再次燃烧,才会氤氲生烟的香料:

云生香。

“哇噢,很带劲儿啊!要不然,你教我怎么制香吧!”

余慈但笑不语,灵矫也就明白了他的态度,给他一个大白眼:“走了走了,这事情办得干脆,任是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她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就像一个情绪多变,又极是乐观的孩童,一马当先,往下方飞去。也只有看到她灵动入化的剑光,才能让人记起,这一位,是论剑轩精心培养的剑手,是未来独当一面的栋梁。

余慈看他,心头却倏地一动,莫名有些奇怪的感应。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