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 悲风吹蔓草

天光大亮，荒山密林。一只以善寻灵药仙草而闻名的‘黄睛鸟’被一羽飞箭刺穿小小的胸膛，打着转摔下地面。

这黄睛鸟也就巴掌点大，非常罕见，羽毛可以入鼎炼器。射箭一方技艺高超，相隔五百米仍能命中，也算此鸟有此一劫。

射箭之人是一个粗壮修士，却穿着文士长袍，与他的三名师兄妹结伴急吼吼的向黄睛鸟坠落的地方跑来。

“孔师弟，你这追心弓从哪买的？师兄我也想弄一把。我住的地方山精小怪一大堆烦得很。有了这弓，只要闭着眼睛射过去，让箭矢自己去追，耳边就清净了。”

没等粗壮修士回话，四人中的两名少女异口同声的报了个价钱。

“这弓讲价后还要三十个灵石，龙师兄你买得起？”

孔姓修士从旁点了点头，“这弓不但贵，而且威力一般，只能对付山中野兽和小型精怪。师兄你若是想买，我这把原价卖你好了。”

龙师兄拿出腰间的储物袋，检查了一下，然后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他很穷。

“咱们还是先找回猎物，希望那黄睛鸟能换他几个灵石，也不枉我追它到这山脉深处。”

四人修士乃此处薄烟山薄烟宗子弟。薄烟山连绵颇为广阔，修士宗门有好几个，其中要数薄烟宗势力最强。

这师兄弟四人属于宗门中的二等青衫弟子，修为在练气期高段。若是能把这练气期修到十五层满，便会成为一等弟子身着灰衣。若能突破至筑基期，便可晋升为宗门长老在山中开府收徒，想穿什么颜色就穿什么颜色。

两名女修士为双生姐妹，姓黄。这二人天生雀鸟之瞳，视力惊人。在寻找中箭的黄睛鸟时，姐妹俩发现在黄睛鸟尸体外五十米处一块巨石旁，竟然生着一株修仙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草。

“启凡草！！两位师兄，那巨石后面有一株启凡草！”

龙孔二位师兄听了这话完全没往心里去，只当两位黄师妹在开玩笑。直到他们见到自家师妹疯了一样的在腿上贴了张昂贵的疾风符，一阵烟似的朝某个方向冲过去，才隐隐发觉自己好像是撞了大运。

师兄二人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里，心说是不是师妹二人弄错了。不过没可能呀？启凡草的大名连凡人都知道，而且那仙草造型颇为夸张，很难认错的。

等他俩追上风一样的师妹，这才确定今日真的是自己的幸运日，竟然能发现这对于低阶修士来说最有价值的灵草仙药。

“真的是启凡草！”孔姓修士一脸的不敢置信，“而且草籽饱满，又刚刚成熟！”

两位女修士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书，算是低阶修士的百科全书，里面记载了一些入门法术、功法和博物讯息。

“师兄们，请你们警戒护卫，小心周围精怪与贼人。让我二人查看一下这启凡草应如何采摘。”

龙师兄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查什么查，揪掉草穗就可以。启凡草无法入药炼丹，只吃新鲜穗子上的嫩草籽便可让凡人生出灵根，让低阶修士修行速度倍增。”

只要修士吃下启凡草，必然会在几年内成功筑基。这草也是无灵根的天弃凡人登入仙途的唯一方法，在凡俗世界的话本故事与戏剧中多有出现，广为人知。

两位女修士捧着书一再确认，再加上龙师兄的话佐证，这才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折那启凡草长长的穗子。

“师妹且慢。”

“怎么了，孔师兄？”

孔姓修士皱着眉头在启凡草周围转了一圈，细细的观察着。在他看来这仙草生在这里，着实有些不自然，疑点重重。

“师兄师妹你们来看，这草生在石后，附近又有浓密的杂草遮挡视野，好像是有人故意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将这草隐藏了起来。而且启凡草脆弱无比，薄烟山内没有它的伴生灵兽予以保护。这草的成熟期是两年，若是无人照料这两年内早就被黄睛鸟这样的灵兽精怪给吃了去！我们追的那鸟，恐怕就是被它吸引来的。”

龙姓修士在自家师弟开口之前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龙姓修士自己也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不过他很清楚，就算这启凡草是有主之物，有人照料。以这种粗糙的方式隐藏，那照看之人怕连修士都不是，应该只是个路过的凡人。

他见三位同伴似乎担心这仙草是哪位隐居此处的前辈修士所种，不敢轻易摘取，于是便对着无人的四周大声呼喊。

“在下薄烟宗弟子龙隐，不知照料这仙草之人何在？若此仙草乃无主之物，自然算是在下的因缘造化。若是哪位道友栽种于此，只要阁下现身说明，我等名门正派绝不强取！”

这句话重复了两遍，山林一侧茂密的矮树丛中出现了些许响动。没过多久，一个披着草毯的十来岁孩子犹犹豫豫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面对四名修士，这个凡人家的小孩惶恐的指着启凡草说道：“这启凡草……我已经照顾两年了。诸位上师当真是薄烟宗的名门正派？”

见来人只是个孩子，修士们同时松了一口气。黄师姐弯腰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朝着那孩子的方向丢了过去。石头准确无误的命中对方脑壳将头打烂，小小的身体瞬间失去了生命，倒在地上。

杀了人的师姐摇头叹气道：“这凡人小孩信口雌黄欺骗我等，竟然谎称仙药主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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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正午，一名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提着镰刀出现在启凡草所在的巨石周围。

他发现了自己弟弟被野兽吃了大半的尸体，发现了被人摘取草穗的启凡草。

少年忍住痛哭与咒骂，强迫自己冷静一些。他在种下这启凡草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危险发生，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这最坏的可能性。这两年里，他们兄弟驱赶走了无数打这仙草主意的山精走兽，小心整理自己的脚印隐藏起这处所在，并且分头日夜把守生怕有个万一。好不容易等到仙草成熟，却不知该如何服用，生怕吃错了会害死自己，毕竟凡人体弱不知是否有福消受。兄弟俩只得轮流去城市内乞讨打探，寻找正确食用方法。林原便是刚刚从城镇回来换弟弟的班，看到的却是弟弟残缺的尸体。

这启凡草的草种是兄弟俩从村口破庙里捡来的，放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破烂木盒里。一把草种洒下去只活了这么一株。盒子中除了草种外还摆着一块古怪的石头，其上雕刻着一条双头蛇。这石头一直由哥哥小心保管，此时少年将它从腰间束带中翻出，当做了画笔，在启凡草周围小心翼翼的画了一个三米直径的大圈。

片刻过后，圈中景物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原本那巨石四周满是被薄烟宗修士踩踏过的痕迹，这会儿全部消失，仿佛好久也没人来过这里。被采取草穗的启凡草也恢复如初。

少年站到圈中，抱着膝盖坐在巨石边，慢慢等待。一直到深夜，圈中又出现了一些变化，远处似乎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启凡草！！两位师兄，那巨石后面有一株启凡草！’

随后又出现男人的声音。

‘真的是启凡草！而且草籽饱满，又刚刚成熟！’

此时在圈内，四件文士长袍下登长靴、腰间系着青色丝绦站在当场，如同被人穿着在身一般无二。只是看不见穿它们的人，像是被隐形人穿在身上。

少年愣愣的坐在那里，听着四个‘隐形人’的交流，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刻钟，而他的脑袋正忙着将有用的名词和讯息记下。

“他们是薄烟宗的修士……其中一个叫做龙隐……还有一个粗嗓门的孔姓男人和两个黄姓女修。杀死弟弟的……是其中一个女人。”

圈内的奇异景象继续上演着，一个女装‘隐身人’抬起空空的袖子探到启凡草前想要去折取。少年快她一步将草穗取下，又发了狂一般去撕扯那‘隐身人’的衣物，直到将其全部剥光。随后少年又把目标对准剩余三人，行相同之事。

当这少年走出圈子，启凡草草穗已经被他就着唾沫咽下肚。他手中捧着一堆破烂衣物，有文士袍、长靴、亵裤亵衣还有女人的肚兜。此外还有四柄剑、一把小弓、一本书和四个储物袋。

这些东西，来自于石头力量所绘出的圈内空间，与真实世界一般无二。石头的力量神秘复杂，却要比启凡草更加贵重。在那放着草种和石头的木盒内，石头被端端正正的摆放着，草种则是被胡乱一洒，仿佛只是为了铺垫一下这颗石头不让石头被刮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