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皇天之上

是人要吃碗？还是碗要吃人？

小和尚问得轻巧，却不好回答，因为都不正常。

不好回答，小兽王便不回答。小和尚似乎也没打算听到答复，眼睛一直注视着一元。

休整之后，一元似乎更加从容，虽然依旧被摧残得支离破碎，但终究比之前走得更远，更接近。

接近与接触只差了一个字，这一个字却代表着天壤之别，而这与距离无关，只与结果有关。

终于，一元来到了新世界雏形三尺之外，那白玉碗似乎触手可及。

但就是这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让一元停住了脚步。他预感到，他再往前一步，结果不是破碎，而是死亡，再无法拼凑的真正的死亡。

小和尚也在此时皱起了眉头，很显然，超然如他自然看得更远，更能够看到些许的未来。

“现在走，我们还有机会活着离开。”小和尚轻声道。

不说真的接触到那白玉碗，一元如此近距离的亲临新世界雏形已是奇迹。换做任何一个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真正的元流体举世难寻，只听闻皇天中似乎有人证得此法，修成正果。不是任何人都如一元般体质特殊，就算皇天在此，做得也不会比一元更好。

“我若是走了，跟死了有何区别！我不就是靠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才走到了这里？”一元闻言，回首苦笑，一脸酸楚，又道：“我有很多人要见，想见。我要平平常常得回去，我要喝酒，我要吃肉，我还要喝茶吃丹药，即便他们认不出我，我也要在他们面前做全这些。”

小和尚闻言，唇红齿白，咧嘴一笑道：“九皇子亲手烤的馒头没有送出去，说有人会主动讨要。”

一元闻言，莞尔一笑。他不由响起那个邋遢懒散如乞丐身份却异常尊贵的青年，以及其身边灵气得一塌糊涂名为锦绣的女孩。

终究还是有人在等他回归，而不是错看成他人。这或许是重生以来唯一值得开心的事情。

因为开心，所以轻轻微笑。

“咦！老师在笑呢，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小兽王惊呼出声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和尚毫不客气训斥道。

“我顶死你个小光头！”小兽王摸了摸头顶的青角，毫不示弱反击道。

一元却不如二人这般轻松。下一步很危险，很凝重，不仅关乎他的生死，也关乎小和尚小兽王二人的存亡。

“我看到了一角未来，九死一生，并非毫无希望。踏出那一步吧！”小和尚咬牙切齿，认命道。

“老师，能不能不吃那个碗了！我想回家！”小兽王鼻头一皱，竟又哭了起来。

一元轻声一叹。他何尝不想离开。只是冥冥中他似有所觉，只有前进才能找到离开的路，他何尝不是在为二人寻找活路。

自始至终他所有举动，看似一意孤行，实则都在顾全大局。何为大局，保命才是大局。这命包括他自己的，更包括小和尚小兽王的。

一位是挚友，一位是老树桩上长出的新芽，都比他这个孤家寡人重要，他不能失去啊！

“并非必死无疑，那一线生机绝对存在，只是我还未找到。”一元低首自言自语，最后回头看向小和尚小兽王二人，道：“你们尽可能躲远点！”

待小和尚小兽王二人躲得足够远，远到都消失在他视线中时，一元微微一笑，迈出了那未知的一步。

轰！

新世界雏形轻轻一颤，一波大道本源气息袭来，一元毫无抵抗，眨眼间化作虚无。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急速，太过匪夷所思。小和尚小兽王二人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马不停蹄躲得足够远，刚刚停下脚步，一转身便发现一元已然化为一片飞灰！

强大如一元，在那神秘莫测的新世界雏形面前竟如此得渺小，微小，不堪一击，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逃出来。

“不！”小兽王怒吼一声，就要拔腿去与那新世界雏形拼个你死我活，却被一旁的小和尚拉住了。

“别慌，还未结束，他还没陨落！”小和尚目光炯炯，沉声道。

“你，你别骗我。老师连渣都没剩下，怎么可能还活着。你别拦我，不然连你我也一起杀了。”小兽王双眼赤红，怒吼道。此刻的他，透着漫长岁月沉淀的威严，很是古怪。

“冷静！一线生机已现，这可能是一场大机缘，你可别坏了你老师的好事！”小和尚道。

小兽王闻言，这才止住，目光渐渐清明，看清了远处的情形。

那里，虽说没了一元的身影，原地却多了一块小石头。

任凭那大道本源气息如何汹涌，那小石头就静静的在那里，如一颗顽石，岿然不动。

“那，那是传说中的造化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终究不用再睡一觉了！哈哈哈哈！”小和尚先是惊疑，说到兴奋处不由仰天哈哈大笑。

“不就是块石头，就让你疯了？”小兽王一脸嫌弃道。

“石头？对，就是一颗小石头。但我问你，是先有世界，还是先有造化？”小和尚顿了顿，又道：“凡能构建一方世界成就一方乐土者必有着莫大的造化，造化先于世界，而这造化指的便是这造化石。”

“世界本来就有石头，而且还不少，造化何来？”小兽王一脸狐疑道。

小和尚摇头苦笑，道：“造化石不存于世，世寄一石之内。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便是这个道理。造化石岂能与凡石相相提并论。金沙何止亿万，那沙又岂会是茫茫沙漠中的一粒？”

“如是说，那造化石又从何而来？”小兽王有点信了，不由问道。

“额！我不知！”小和尚顿时羞赧道。

小兽王相当无语。

“奇怪，那造化石上有道裂缝，似有残缺。只是，除了同级别的造化石，又有谁能够在造化石上留下一道缺口？难道是皇天之上的那个存在？”小和尚自言自语，却语出惊人道。

小兽王耳朵特好使，又被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还是难逃一死？

事实上，造化石并非石头，而是大道本源之核。换而言之，造化石便是一枚道种，一枚世界的种子。

之前小和尚说那新世界雏形缺点什么，还不完整。其实，就是缺了最关键的核心，道种。只是他又发现，核心道种有是有了，只是那道种却也是残缺的。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毕竟有一道缺口。

“这一线生机，难道也要没了？现在，还能指望什么？”小和尚心中哀苦，能看到希望何尝不是更大的折磨。

“那造化石是突然出现的，还是本来就在一元身上。直到他化为飞灰，此刻才突然显现？”小和尚仰首看天一问，闭眼，再次等死！

咔嚓！

果不其然，破碎声再次传来。看来造化石此刻也难成造化了！

只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小和尚小兽王二人没有发现，那破碎的不是造化石，而是裂缝之中的白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