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4章 问道

这名盗匪头目顿感手脚冰凉，全身一股寒意，使他不知不觉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此刻，他真有了一种恶事做尽，从而大难临头的仓惶感。

但这么傻站着也不是一回事，人家正盯着自己呢。于他而言，更不可能此时便主动放弃生的机会，哪怕那看起来似乎希望渺茫。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贸然动手。虽说他本身有着天境高阶的实力，无论放在哪个地方都不能算弱了。但先前发生的一幕幕，他自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早已经不敢升起反抗的念头。

于是他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抱着心中的一丝侥幸，沙哑着嗓子尝试着开口说道：“前辈修为精深，晚辈佩服之极。前方有眼无珠，有所冒犯，还望大人海涵。不知前辈此番找来晚辈，可是有事要询问晚辈？”

他这话原本也只是抱着万一的侥幸而问，甚至心中都没怎么指望心中会回答。但就在他心中转动着万般念头，想要寻找机会赶紧脱身时，出乎他的意料，对方居然开口了。

“何为道？”

这声音异常的嘶哑，仿佛嗓子中被含了一块儿烧的通红的烙铁般，简直堪称这盗匪头目此生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

但面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可不敢不回答，一边快速的思索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当然，他看不出对方的面部表情如何，但至少能从其呼吸频率等等看出一点儿端倪来。而与此同时，他方才缓缓开口了。

“晚辈现在还只是天境高阶，距离祖境很远，前辈所问的道，想必是祖境之道。这一点，晚辈恐怕很难说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刚刚说到这里，他猛然发现对方呼吸骤然加粗，顿时吓得他流出了更多的冷汗，同时连忙口风一变，继续说道：“……虽然如此，但晚辈也有一些猜测，或许对前辈有用。”他深深咽了口唾沫，头皮发麻，但还是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晚辈听说祖境主要修炼的，便是规则。要想彻底将自身之道融入于天地间的规则之中，才能真正成为祖境。而对于这个道……在晚辈看来，与早前在突破化神时要选择的法则之道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而且……”

他偷偷看了眼面前的怪人，见他纹丝不动，似乎真的在认真倾听着自己的话语，不禁想起了先前自己好不容易聚拢的势力尽皆惨死于此人之手的惨剧，眼底深处，一抹不易察觉的狡光一闪而过，而后接着道：“……而且，晚辈看来，这道……且不可强求，当从心所欲，顺其自然。否则的话，必然会落了大乘，甚至有走火入魔之嫌。”

“从心所欲？”那怪人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又开口了，声音仍然刺耳而难听，他喃喃自语着：“顺其自然？”

“是……是啊……”虽然时间过去的不长，但在盗匪头目心中，却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听对方突然开口，更是心头狂跳。恐怕此生以来，头一次的如此紧张。

“从心所欲？但时日已经不多。顺其自然？果真还有自然么？……”那怪人仍然在喃喃自语着，随着不断的开口，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身上渐渐出现了狂暴的气息，让那盗匪头目看的是愈发心惊肉跳，唯恐这怪人突然间狂性大发，直接当场把他给干掉了。

不过即便真如此，他心里也不像一开始那般不甘与憋屈了。这一切，当然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

事实上，他压根儿就没修炼到祖境，连祖境的边儿都没看见呢，怎么可能轻易理解对方的意思。之所以那般说，只是他能看得出来，眼前之人，多半已经因为悟道而走火入魔，或者是接近走火入魔的程度了。而造成如此的原因，很有可能便是急于求成的原因。事实上，世间大多数修炼走岔，走火入魔的修士，几乎全部都是因为急功近利而导致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盗匪头目的话也并不算错，悟道之时，顺其自然与从心所欲，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两个基本常识。若非如此半真半假的话语，也未必就能轻易达到他的目的。

盗匪头目的心思非常简单：无论如何，只要你发疯，我肯定挡不住，注定会陨落于此。但这般不明不白的陨落是我不甘心的，那么既然你已经或者接近于走火入魔的程度了，那我便再“帮”你一把。这样一来，就算我真死于你手上，那么你也免不了因为走火入魔而亡。能在死前拉一个至少半祖，甚至是祖境的高手陪葬，这买卖当然不亏。

正因如此，他原本并不算错，当然也显得很是废话的两个“提醒”，或许便能起到奇效。很多时候，看似正确的一两句话，一个药方，一样可以轻易害死人的。

那怪人随着不断的呢喃，突然双手抱住了脑袋，痛苦的呻吟起来，甚至打起了滚。气机也愈发无序而狂暴，逼得那盗匪头目不断后退。看着原来所在地方的星空大片大片的空间塌陷，莫名出现的撕裂痕迹，也是让他内心震惊不已，似乎此人的修为之强大，还要超出他的预计。

“啊！！！”

突然间，那怪人仰天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声，旋即浑身猛地冒出了低沉的黑烟。气息威压的强度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地步，那盗匪头目在压迫之下，甚至连动弹都做不到了。

他自衬今日恐怕已经难逃死劫，但看着眼前怪人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感觉快意。明知必死，他索性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最后陨落的那一刻到来。

但等了许久之后，身上非但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反而是那威压，突然间消失了。盗匪头目愕然睁开眼来，看向四周时，却发现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先前那怪人的身影？

更多的冷汗顷刻间流下，他没忍住，跪伏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今日他总算是被他逃过了一次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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