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亡灵巫师

清晨，可蓝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被身边的侍女告知，艾伦不见了。

起初，可蓝还认为艾伦可能是早起晨练，离开了宿营地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但等到日上三竿，发动仆人和侍女四处都寻找不到的时候，可蓝才感觉事情不对劲。

贵族青年卡特正幸灾乐祸，突然看见可蓝怀疑的眼光投向自己，连忙分辨说，“可蓝，我真的不知情，我以鲁道夫家族的荣誉起誓，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卡特趁机说道，“上次我就说，那个小子就是个骗子，还说什么四系魔法天赋，一听就是假的，现在你说要带着他去狮心城，他肯定是怕露馅，自己偷偷跑了。”

可蓝正想和卡特争辩，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小姐，昨晚我并未感知到有危险的人物或魔兽接近，所以那个小子不可能是被人强迫离开的，应该是主动离去。”

见在暗处守护自己的长老也这么说，可蓝也不好说什么了。又派人找了一会儿，仍不见艾伦的踪迹，可蓝只好吩咐车队继续赶路。

在马车里，可蓝呆呆地坐了半天，最后失落地地喃喃自语。

“别了，我的第一个朋友。”

艾伦醒来，发觉躺在冰冷的地上，周围漆黑一片，除了一团跳动的绿色火焰。

我这里在哪里？艾伦试图坐起来，但发现身子完全麻痹，一动都不能动。

绿色火焰逐渐靠近，艾伦隐约能看见火焰下的油灯底座，以及握着油灯的一支干瘪枯瘦的黑手。

油灯在艾伦脸上照了照，又缩了回去，现在艾伦看见绿色火焰背后浮出一张廋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布满皱纹的惨白的脸。

“见亡灵啦！”艾伦发出了惊恐的叫喊，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尤其响亮，连艾伦都被自己的大声吓了一跳。

“嘿嘿，我不是亡灵，”那个惨白的脸笑了笑，越发的阴森恐怖，粗哑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是亡灵更可怕，我是亡灵见了都要颤抖的亡灵巫师。”

神恩大陆上很少有人真的见过亡灵巫师，但很少有人没有听过亡灵巫师的传闻。无论是平凡的百姓，还是高傲的贵族，无论是彪悍的武士，还是精通魔法的法师，一听到亡灵巫师，没有不惊慌失色的。亡灵巫师是一切黑暗与恐怖的代名词，每一次亡灵巫师的出现，都会掀起滔天的波澜。大地寸草不生，生灵死亡无数，强者陨落如雨，这是骑士小说中关于亡灵巫师出世时的描述。

艾伦一颗心沉到了底，虽然不清楚亡灵巫师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但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是生不如死了，这还要祈求自己是活着的。听说亡灵巫师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灵魂从肉体中拘出来灼烧，令人日日夜夜受尽折磨。

亡灵巫师惨白的哭脸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朝着艾伦说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你有理由感到恐惧，因为自从我成为亡灵巫师之后，每一个见到我的人要么对我恐惧，要么对我更加恐惧，偶尔有几个不识相的人对我缺乏恐惧，最后我让他们感受到了更大的恐惧。”

“不过，你非常幸运，”亡灵巫师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儿，他用肮脏的袖口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黑色粘稠液体，接着说道，“我决心不让你对我感到恐惧，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谢阁下使我不恐惧之恩，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力？”艾伦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急忙回应道。

“有意思的小家伙，从你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我年轻时的影子，我对你的兴趣更大了。至于我要让你做什么，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只要你帮我完成了，我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送你一桩天大的好处。我以光明神的名义起誓。”

光明神如果在上，第一件事就是劈了你，艾伦心里想着，嘴上万万却不敢说。“您是一位伟大的亡灵法师，您没有理由骗我，我自然是相信您。到时候您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嗯，你很识趣，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亡灵法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将艾伦再次打晕，然后用一种非常生僻语言对自己说到，“如果不是在强行读取这小子记忆的时候，在他的识海深处遭遇了强大的守护结界，并使我受伤不轻，我都忘记了如何对一个人和颜悦色。这种感觉有多少年没有过了？唉，我都记不清了。时间对于亡灵巫师，已经失去了意义。”

艾伦再次苏醒的时候，屋子里多点了几只蜡烛，虽然还是有些昏暗，但已经不影响视线。

亡灵巫师穿着一身布满油渍和血斑的黑色长袍，正不断地往一口大锅里扔着各类药草和药剂，时不时用一根白骨法杖的底端在锅里搅来搅去。大锅扑腾扑腾地冒泡，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但亡灵巫师却浑然不觉，专注地观察着锅里的变化。

看见艾伦醒来，亡灵巫师瞟了一眼，就再没理会，倒是艾伦先打破了沉默，“我曾听人说，亡灵巫师虽然名声不好，人人喊打，但对魔法造诣的要求却是魔法体系中最高的。没有人一踏上魔法之路开始就学习亡灵魔法，都是其他魔法修为到了极高境界，才转修亡灵魔法。在世人眼中，修习亡灵魔法是自甘堕落，但在他们看来，是为了追求永恒的生命和更强大的力量，所以亡灵巫师才是最真正的魔法师，他们抛弃了一切世俗的欲望。名声，亲情，权力，同情心，丝毫撼动他们追求魔法之路的坚定决心。”

亡灵巫师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恭维我么？”

“您认为我恭维了您了么？”艾伦反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番话是听谁所说，但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可见你的见识也不一般。你说的倒也没错，每一个亡灵巫师都坚持这种看法。不过亡灵巫师们虽然对自己的观点坚信不疑，但却很难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其他魔法师见了亡灵法师都是喊打喊杀，亡灵法师们也不会和同类来往，所以我能听到这番话，也是一种幸运，虽然这种幸运对亡灵法师来说并无意义，因为他们从堕落的那天起，修行之心就无比坚定，不再需要他人的安慰。”

“我的话对您自然没有意义，但您的话对我却有意义。作为一个魔法修行路上的前辈，如果您能对我这样一个即将进入魔法学院的新生有所点拨，将是我的荣幸。”艾伦继续恭维道。

“如果你做了我的学生，我很愿意指点你。虽然我答应你帮我之后就给你自由，但毕竟还没兑现，而一个亡灵巫师的誓言从来都是靠不住的。生死掌握在我手里，却没心没肺地幻想如何提升魔法修为，而且对亡灵魔法也没有世俗的偏见，我倒是乐意让你继承我的衣钵，要不要考虑一下？”

艾伦吓了一跳，赶忙推辞，“我还小，魔法还没有入门，根本无法理解深奥的亡灵魔法，您恐怕也不希望您的弟子是一个废材吧，那样只会给您丢脸。”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开玩笑了，没想到还那么逼真。就算你想跟我学，我也不会收你，亡灵法师都是孤独的，如果师徒两人都是亡灵法师，最后只有一个人会活下来，另外一个人要不神形俱灭，要不就被炼制成傀儡。”亡灵巫师用一个勺子从锅里舀起一些药剂，伸出舌头尝了尝，一边往继续往锅里添加材料，一边继续说道。

“不过，我曾经是这个大陆上最顶尖的炼金术士，如果这次我真的能达成所愿，我可以把我的炼金笔记给你。在我********，里面的大部分内容对我已经无用，但在世人眼中，却是无价之宝，一旦出现必定引起高手争抢，但愿那时候你有足够的实力能留住它。我不希望我的炼金笔记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曾经疯狂追杀过我的势力。”

“大陆上有哪些势力追杀过您？”

“所有的大势力。”

艾伦一阵无语，然后说道，“就算落入他人之手，您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会再去抢回来吧。”

“不会了，这次只要成功，我就不在这个位面了，与这片大陆的一切恩恩怨怨，一切因果，尽数了结。”

“您要去其他位面？您可以进行位面旅行？”艾伦好奇地问道，这可是他一直的梦想。

“位面旅行？痴人说梦。位面的壁垒牢固异常，从一个位面到另一个位面非常困难，除非是传说中的神灵，否则无人能进行位面旅行。”

“那您又是如何去其他位面？”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一个不稳定的空间缝隙，通往其他位面，但是要成功穿过那个缝隙，不被空间乱流所粉碎，需要极其强悍的身体，我现在的这个肉体根本无法承受。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如果你帮我杀了那条龙，我将它的骨骼炼化成一条亡灵龙，就可以保护我穿过那条空间裂缝。”

“屠龙？帮您？”艾伦彻底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