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存在之链

艾伦和雪夜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一路欣赏着沿途的景致。

艾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这么大一片花海，连隔离地带也没有，就不怕被人一把火烧掉？”

“火只能烧掉地上的枝叶，烧不掉地下的根茎，新的花海会在旧日躯体的余烬上重生，而且经过烈火的炙烤，它们会更加艳丽，更加坚韧，生命力更加顽强。”雪夜说道。

“也会更有攻击性。”艾伦补充道。

雪夜哑然失笑道：“没错，植物和动物在很多方面都很相像。”

“当我们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欣赏植物的时候，植物是不是也在以同样的心态看着我们？”艾伦问道。

“你可听说过‘伟大的存在之链’？”雪夜问道。

“伟大的存在之链，这是什么？”艾伦问道。

“一种关于世界秩序的猜想，不过大家普遍认为它非常接近于世界的本质，因此并不把它当做通常意义上的假说，而是当做一种真理。这种假说认为，世界的万物按照从低至高的次序存在于一条秩序链条上，并按照生命、意识、灵智、实体、界限五个标准分为六大等级。无意识无生命的物体处于秩序之链的最底端，再往上依次是无意识有生命的植物，有意识无灵智的动物，有灵智有实体的智慧种族，然后是无实体但有限的天使，最顶端则是无限的神或者最终极的存在。每一大类内部也有细分，同样是无生命无意识的物体，翡翠、钻石等宝石在秩序之链上的位置就要高于山石和矿石，同样是植物，鲜花和药草的等级就要高于杂草和食草，同样是动物，食肉动物的等级就要高于食草动物，同样是智慧物种，贵族的等级就要高于平民，据说天使和神之间也有细分，然而具体情况就不太了解，因为已经那不是我们能够接触到的层次。”

“因此绝大部分植物并不能看着我们，因为它们没有意识，最多只是有一些本能。极少部分等级较高的植物虽然仍属于植物的范畴，但已经萌生了最原始的意识，具有了动物的部分特征，因此它们可以看我们，但是以敬畏、崇拜以及迷惑不解的心态看我们，而不会俯视我们，除非它们再进一步，变成植物系魔兽，那就属于智慧生物的范畴，看待实力较弱的其他智慧生物，才会有高高在上的心态。”雪夜解释道。

“植物和智慧生物之间还隔着动物这个级别，是不是植物要进化成智慧生物，要比动物进化成智慧生物难？”艾伦问道。

“这是自然。植物变成植物系魔兽相当于跳了一个等级，而动物变成魔兽只是顺递一个等级。”雪夜说道。

“既然每一大类内部也有细分，那么在智慧种族之间，龙族、精灵族、兽族、矮人族、人族、海族以及你们血族的等级次序是怎么分的？”艾伦问道。

雪夜苦笑道：“虽然大家都承认存在着等级次序，但对于等级图谱怎样排列却是众口不一，各有各的说法。不过所有人在一点上却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没有一个种族会认为自己低人一等。强悍如龙族直接就公开宣称他们是最优秀种族，精灵族不说她们优于其他种族，却说没有任何种族比她们更优秀，人族、兽族和矮人族说每个种族各有优势，但他们的优势较之其他种族更为多样和普遍，即使处于边缘地位的地精和侏儒，也会说每个种族各有其独特而又无可替代的存在意义。”

“你们血族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艾伦问道。

“很久以来，血族一直认为喝血的种族优于吃肉的种族，不过我们现在已经不再坚持这种看法。”雪夜说道。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看法？”艾伦又问。

“喝血的种族与吃肉的种族更有所长，并无绝对优劣之分。。”雪夜说道。

“是不是你们心中还是坚持这种看法，只不过换了一种更加委婉、更容易为外界接受的说辞，毕竟喝血的种族高于吃肉的种族这种说法太容易招致怨恨了。”艾伦问道。

“你只能确定别人在说什么，无法确定别人在想什么。”雪夜淡淡说道。

“好吧，就让我用自己的内心去慢慢感受你们的真实想法吧。”艾伦说道。

又往前走了一段，依然不见可蓝三人的身影，艾伦担忧地问道：“她们会不会迷路了，或者就像刚才那样不小心闯入了危险地带？”

“迷路不会，因为这一段道路并没有岔口，至于遇险，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不出你们几个之中就属你实力最弱。”雪夜说道。

“那她们会去哪里？”艾伦小心嘀咕道。

“就在前面不远，因为我已经闻到了留在她们身上的我自己血液的味道。”雪夜说道。

艾伦拐过一个转角后，视野豁然开朗。前面不再是被花海包围的一条小路，而是一望无垠的种植园。许多人正在里面紧张地忙碌着，有人站在梯子上，用长剪从树上剪下一串串饱满的葡萄，有人弯腰站在田地里，用弯刀从藤蔓上割下一个个滚圆的绿瓜，还有人把采摘下来的瓜果放进背上的箩筐，运到加工作坊，那里有专人进行晾晒和榨汁。可蓝三人就坐在一块田垄旁，每人手里正捧着半块绿瓜大快朵颐。

艾伦走到她们面前，问道：“这瓜是谁送你们的？”

“没有人送，我们自己从田里摘的。”可蓝停下来说道。

“偷瓜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艾伦逮到机会讥诮道。

“路过的行人摘一颗瓜来解渴不算偷，这是书里说的。”可蓝说道。

“你竟然偷看教坏小孩子的邪书。”艾伦坏坏地笑道。

“骑士小说《金雀花上的荣耀》，可不是什么教坏小孩子的邪书。”可蓝反唇相讥道。

“这是什么书？”艾伦好奇地问道。

“一本根据金雀花家族历史上一位著名骑士亲身经历改编的冒险小说，是无数年来巴黎上流社会的畅销读物。”可蓝昂起修长的鹅颈，高傲地说道。

艾伦无奈地咽了口唾沫，转身问雪夜：“真的可以随便吃吗？”

“是的，刚采摘下来的瓜果不值钱，可以随便吃，至于制成的果干、果糕或葡萄酒，因为比较昂贵，就需要用劳动点数来兑换。”雪夜说道。

“劳动点数是什么？”艾伦问道。

“我们这里没有货币，每个人都要进行劳动，根据劳动贡献来获得劳动点数，几乎所有的必需品和奢侈品都要用劳动点数来兑换。”雪夜说道。

“也就是说，她们现在吃的是不入流的东西，根本不值得用劳动点数来兑换？”艾伦又问。

雪夜看了下艾伦，又看了下坐在田埂上满脸尴尬的三人，委婉地说道：“也不能说不入流，毕竟它们的味道还是很可口的。”

“那你们会在什么情况下吃这些未经加工的初级食物？”艾伦再次问道。

“如果因为某些预料之外的原因，劳动点数刚好用完了，就会先用这些免费的食物果腹，不过更多时候大家宁肯先饿着肚子，或者去向别人借劳动点数，也不愿食用它们，因为在我们的观念中，未经汗水浸泡过的物品是肮脏的，不劳而获是可耻的。”雪夜说道。

“确实，贵族就要有贵族的样子，坐在泥地里吃着不干不净的瓜果，成何体统。”艾伦的话刚说完，先觉得脖子一勒，紧接着后背一片冰凉，扭头一看，竟是可蓝揪着他的衣领，把吃剩的小半块绿瓜塞入进去，隔着衣服再用力一按，汁水顿时透过衣服渗了出来。

“啊！”艾伦先是一声惨叫，然后生气地叫道，“你做什么！”

“这个瓜听见你这么贬损它，非常生气，所以决定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可蓝耍赖皮道。

“它自己飞到我脖子里的？”艾伦质问道。

“是啊，不信你问大家。”可蓝耸耸肩道。

梅林和萨博鲁俱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夜雪则把头扭到一边，表示他没有看到。

艾伦狼狈不堪地把稀烂的绿瓜一下一下掏了出来，满腹火气无处洒播，只好自我解嘲道：“今天真倒霉，先是被吸血藤缠了，然后被绿瓜砸了，植物们这是要搞暴动吗？”

“植物都忍受不了你，我们这些朋友却每天都在忍受你，可想而知我们有多不容易。”可蓝说道。

“能刺激植物也是一种天赋，你如果每天在我们的庄园里唱歌，我想植物们会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说不定还会有极个别萌生出意识和灵智呢。”雪夜打趣道。

“不，”艾伦豪情满怀地说道，“我要在雄奇的高山上歌唱，让白云翻滚，我在险峻的海岸边歌唱，让海浪澎湃，我要在辽阔的草原上歌唱，让狂风呼啸……”

“妈呀，山崩海啸龙卷风，灾难来临，大家快跑哇！”萨博鲁趁机捣乱道。

艾伦的诗兴冷不丁被打断，很是扫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说话会死啊！要不我把聚光灯打在你身上，让你一次说个够。”

“汪汪汪！”萨博鲁连叫三声，表示不知道艾伦在说什么。

雪夜看着这几人动不动就掐架很是头疼，连忙转移话题道：“法兰克帝国南方出产的葡萄酒全大陆闻名，你们想必都很熟悉吧。”

“嗯，法兰克帝国所有A级庄园出产的葡萄酒我都有品尝过，我可以分辨出具体产自哪一座庄园，不过我还不算最厉害的，最顶尖的品酒大师能还原出每一瓶葡萄酒制作的完整详细流程，包括有哪些主料和配料，比例各是多少，每个工序耗时多久，葡萄酒装在什么样的木桶中，当时的气温、湿度和光照条件各是什么，什么季节发的酵，窖藏了多少年等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蓝眉飞色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