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锻造文明

艾伦从索菲亚的房间仓皇逃出，见她没有追出来，便回到自己屋中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而这也是成年礼庆典狂欢的第四天。

用完早餐之后，艾伦径直去了矮人使团下榻的房间。见到他的造访，矮人使团团长道格拉斯岩浆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艾伦兄弟，我看你红光满面，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艾伦也满脸堆笑，朝道格拉斯岩浆拱手道贺道：“喜事是有，不过可不是我的喜事，而是矮人兄弟们的喜事。”

“哦？”道格拉斯岩浆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更盛了，“原来艾伦兄弟是道喜来了，我说怎么今天早上右眼跳个不停，原来是喜事临门，只是不知这喜从何来呢？”

艾伦凑到他的耳朵旁，压低声音道：“刚刚得到可靠消息，我那位朋友手里还有一颗巨龙之泪，当他从我口中得知巨龙之泪这么值钱，觉得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想拿出来做交换。”

“真的？”道格拉斯岩浆惊喜地问道。

“绝对没错，我一得到消息就马上来告诉你们了，因为我知道矮人兄弟对巨龙之泪是势在必得。”艾伦道。

“我们绝对是势在必得，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道格拉斯坚定地说，“你那位朋友想换些什么东西？我们矮人族有的尽管拿去，矮人族没有的，我们就是翻遍大陆，也要给他凑出来。”

艾伦为难地说：“我这位朋友的祖上牵涉到不少恩怨，因此他们这一脉十分低调，我答应过他，不仅不能泄露他的身份，连他要些什么也不能透露，防止有仇家从中查到蛛丝马迹，找上门去。”

“我明白了！”道格拉斯岩浆恍然大悟道，“艾伦兄弟需要的是黄金，然后由你拿着黄金去为那位朋友采购东西。”

“是这样的。”艾伦点头道。

道格拉斯岩浆沉吟了一下，说：“在我们矮人眼中，黄金不过是采矿冶炼的伴生品，锻造物才是真正的艺术品，所以要问一把无缺圣器值多少黄金，我们认为两者根本不能放在一起衡量。所以如果艾伦兄弟要的话，我们可以无限量地供应，而且这不是贷款，是不需要还的。不过艾伦兄弟也要注意，大量黄金涌入人族，会对人族的经济和社会造成不小的冲击，所以如果你一下子用掉太多黄金，不仅会惹人眼红，还会无意中得罪很多人。”

“我是不会乱花钱的，每一个铜板都会用在最需要的地方。”艾伦保证道。

才不管你怎么花钱呢，反正我是提醒过了，到时候惹出了麻烦我也没责任，人族历史上的几次“黄金灾难”可都是与大型金矿的发现有关，道格拉斯岩浆心道。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锃亮的小型金属印章，对艾伦说：“这是我们矮人族特制的防伪印章，无论是印章本身，还是印在纸上的印记，都无法被伪造。艾伦兄弟拿着这个，就可以从我们磐石大陆银行各个分行无限额地提款，在没有磐石分行的城市，向其他银行出示这枚印章，根据泛大陆银行公会的协议，他们也会给你一定额度的借款。总之这枚印章就是一颗便携式摇钱树，只要在有银行的地方，你就永远不会为钱而发愁。”

艾伦接过金属印章，翻了过来，只见底面上刻着数字“七十六”。“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七十六是这枚印章的编号，每一枚这样的印章都有不同的编号，从而对应不同的权限等级。”道格拉斯岩浆解释道。

“也就是说，这枚印章的权限在你们矮人中排行第七十六？”艾伦问道。

“不是的。印章的权限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是数字越靠前权限就越大。这枚印章曾被很多人拥有，当它到了我手中时，对应的权限等级是B级，不过现在它的登记信息已经发生了变动，拥有者是艾伦兄弟，权限是A级。”道格拉斯说道。

“最高是多少级？”艾伦又问。

“这种印章的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存世量很少，因此只有身份尊贵或职务重要的矮人才有资格拥有。印章的权限共分四个等级，分别是S级，A级，B级，C级。只有矮人王的印章权限是S级，各位议事长老的印章权限是A级，各部门大臣、重要部门负责人和使团团长的印章权限是B级，再往下其他重要人员就是C级。而且同一级别的权限也不是完全相同，艾伦兄弟和长老们的印章都是A级，但是有的长老有调动军队或警察的权利，有的长老有查阅机密情报的权利，有的长老有对某个部门发号施令的权利，这些权利艾伦兄弟都不享有，你拥有的是不限额提款的权利，而这个权利是其他长老们不曾享有的。”道格拉斯道。

“也就是说，一个持有印章的人在矮人族中是什么身份，拥有什么权限，除了你们矮人，别人并不知道？”艾伦问道。

“是的。矮人族内部的运作流程对外界严格保密。在矮人王国境内强调得还不是很严格，像我们这些远离本土的驻外人员，则必须一丝不苟地执行保密规定，我们只认权限不认人，没有人能对权限之外的事情发号施令。”道格拉斯岩浆道。

“只认权限不认人，这不就是法大于人么？”艾伦又问。

“是的。我们矮人族的文明是在冶炼锻造业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因此和农耕文明、游牧文明、采集文明、航海文明、商业文明等相对应，被称作金属文明或锻造文明。金属文明的特征是理性、严谨、刻板、直线思维，从枯燥中寻求灵感，从重复中寻求美感，做事一丝不苟，无法容忍马虎和将就。我们虽然喝着最浓烈的麦芽酒，看上去热情奔放，但内心深处却敬畏永恒的理性法则。在锻造制品时，我们遵循的是自然法则，在社会管理上，我们遵守着法律法规，不会有人随便逾矩，除了偶尔喝醉酒引发的打架事件之外，我们矮人族的治安是出奇得好，不要说抢劫杀人，就是小偷小摸，撒谎骗人这种事情也很少。”道格拉斯岩浆自豪地说道。

“简直是一片淳朴之地，令人向往。”艾伦赞叹道。

“我们知道人族经常取笑我们愚笨，不懂变通，可我们却坚持认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无论你如何投机取巧，其实都是在绕弯路，当你遇到了障碍就绕弯路，当绕弯路变成一种习惯和本能反应，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彻底绕晕，找不到最初的方向和前进的道路。人族总认为有一条布满艰辛和荆棘的道路可以通向幸福的彼岸，我们则认为彼岸就在不远的前方，稍微努努力就可以到达，只是人族绕得太远，又不愿承认之前绕了弯路，勇敢地原路返回，所以才会在寻找彼岸的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茫然。”道格拉斯说道。

“如果人族走上了歧途，那最好的时代岂不就是过去。”艾伦问道。

“其实人族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很多人族的大智慧者都认为，黄金时代属于过去，而不是属于现在，更不是属于将来。黄金时代的人们并没有到达彼岸，但已经接近了彼岸，后世之人没有看到他们已经接近了彼岸，只看到他们没有达到彼岸，就武断地认为他们走错了，于是不再沿着他们的道路继续走下去，而是从其他方向另行开辟新的道路。贤者们呼吁人族应该返回过去，重建过去的社会制度，重拾过去的道德规范，像古人一样生活，只不过人族已经走得太远，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回不去了。”道格拉斯说道。

艾伦默然，他觉得道格拉斯所言很有道理，也很深刻，但却未必客观，人族对矮人族有偏见和误解，矮人族对人族同样也有偏见和误解。事实上，没有一个种族不对另一个种族产生偏见和误解，即使原本没有，他们也会制造出来，如果没有偏见和误解，那就不再是两个种族，而是已经融合合并成一个种族了。

“对了，”艾伦又说，“狮心公国的索菲亚小姐要组建一支外籍军团，我答应过为她提供全套由矮人打造的兵甲，这点可以作为我们协议的一部分么？”

“用矮人兵甲武装一个人族军团？”道格拉斯颇感意外地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们矮人族的兵甲只对外零星出售，成批量的订做是被严格禁止的。”

“狮心家族有一件东西，对我那位朋友非常重要。”艾伦含蓄地提醒道。

道格拉斯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事我无法做主，必须向上一级甚至更上级请示汇报。”

“人族的锻造工艺水平不够，打造的兵甲要不过于沉重，要不容易损毁，为了和其他人族军队从装备上拉开档次，索菲亚小姐决定不采用人族打造的装备。如果矮人族无法提供足够的精良兵甲，我们只能去向精灵族采购魔法藤甲，向兽族采购魔兽皮甲，虽然防护力不如金属装甲，但胜在轻巧灵便，能让战士们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艾伦继续说道。

道格拉斯的脸上阴晴不定，艾伦话中的威胁之意他焉能听不出，最后他咬着牙说道：“这件事我可以暂时答应你，不过最终还要族里确认。”

“我不要你们不用的次品、废品和旧品，外籍军团的装备必须和矮人族常备军的装备是相同水准、相同配置，轻型兵甲要有，重型设备也要有。”艾伦趁热打铁。

“……”

“第一批五分之一的装备三个月内要到货，第二批五分之二的装备半年内要到货，剩下的其他装备一年内全部到货，你们还要负责后续的维修和补充，保证这支军队足够的供给。”艾伦又道。

“……行！”道格拉斯索性全部应承了下来，虱子多了不痒，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轮不到他去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