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意外收场

索菲亚虽感意外，但并不觉惊慌，当初在海族与巨壳族天才横切比武，对方就曾使出一招类似的“收割圆舞曲”，但最终还是被自己击败。

她借着被砸飞的重剑传来的拉力，顺势往右后方跑去，牛十三血蹄则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后面紧追不舍。重剑终归拖累了她的移动速度，有好几次，她的后脑勺几乎都要被破空而来的石斧扫中，几缕被切断的长发在空中飘舞，显示着主人遇到的凶险。

“索菲亚的情形似乎不太妙。”莱德担忧地说。

“对方使出的这一招很意外，也很巧妙。”罗曼罗兰说道，“旋风斩一直被认为是最鸡肋的技能之一，因为旋转的时候空档太大，很容易在转身时被对方刺中脖子和后脑勺，追击的时候速度又太慢，对方只要全力跑开，根本就不会被击中，而旋风斩又特别消耗体力，当力气不继停下来时，就是任人宰割的时候。不过对上索菲亚却有奇效，因为她手中的重剑实在是太沉了，攻击时固然可以利用惯性克服这一点，可一旦无法压制住对方，被迫进行被动防御和躲避，反应就很笨拙了。”

“她的机会在哪里？”莱德又问。

“旋风斩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索菲亚只要在这段时间没有被击中，且留住了手中的武器，当对方停下来时就是她反击的机会。不过……”罗曼罗兰说道。

“不过什么？”

“对方使出旋风斩，似乎也不寄希望能击败她，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什么？”

“我猜可能是在等种族技能“战争践踏”的冷却时间结束。”

“他的“战争践踏”还有多久可以再次使用？”

“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快了，因为他已经要转不动了。”

确实如罗曼罗兰所说，牛十三血蹄就要转不动了，旋风斩不仅消耗体力甚巨，更使自己脚浮眼花。他以前使用旋风斩，从未持续过这么长时间，他甚至怀疑一旦停止转动，不等索菲亚出手，自己首先就要失去平衡晕倒在地了。

不过好消息是，腿部的知觉已经基本恢复，“战争践踏”马上又可以使用了。上次是他轻敌，才让索菲亚堪堪躲了过去，这次他有信心，索菲亚就算不被踏中，也绝对会被余波震晕，等她回过神来，就会发现自己的石斧“泰坦”正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脖子。

“十、九、八……”牛十三血蹄心中已经开始倒计时，同时拼出最后的力气，旋转得更加疯狂了。

大厅之中猜出牛十三血蹄用意的人，纷纷为索菲亚惋惜，她离击败对手仅差一步之遥，几乎就要创造一个以女子柔弱之躯跨小阶击败黄金牛头人战士的传奇佳绩。

“黄金初阶对黄金中阶，人类女子对牛头人男性，劣势还是太大了，就算一个黄金中阶的人类男子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鲁曼因叹道。

“后半句赞成，前半句不赞成。”他旁边的盘牙却说。

“怎么，你认为还有转机？”鲁曼因诧异地问。

“嗯。”

“转机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索菲亚是和艾伦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我有理由相信她已经学得足够狡猾。如果说她就这样输掉比赛，我是绝对不信的。往往你认为已经胜券在握，却不知那是专门为你挖的坑，就等着你往里跳呢。”盘牙说道。

他的话刚落音，决斗台上的形势骤变。牛十三血蹄已经倒数到了“一”，下一秒他就要腾空使出“战争践踏”，可自己却先失去平衡，不争气地一头摔在地上，而且还是后脑勺先着的地。他本已是强弩之末，又在毫无防备中来了这么一下，直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索菲亚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刻，牛十三血蹄落地后不足半秒，她的重剑就呼啸而来，先是打飞他单手握着的石斧，然后剑身倒转，剑背架在他的肩膀上，剑刃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脖子。

“赢了？”莱德难以置信地问。

“嗯。”罗曼罗兰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怎么赢的？”

“……她边后退边在地上掘了个坑，牛头人踩了上去。”

“……”

鲁曼因也笑着对盘牙说：“你说的一点没错，果然是个坑，就等着往里跳……不过这次应该算是踩吧。”

盘牙无语道：“我说的坑是虚指，泛指一切陷阱，并不是说真的会有个坑。”

鲁曼因继续笑道：“七八分准的预测才叫厉害，十分准的预测都是骗人的，我从来都不信。”

盘牙更加无语。

除了一些眼尖且离决斗台较近的嘉宾，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牛十三血蹄本已占据优势，却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被索菲亚把剑架到了脖子上。

莱德向裁判使了个眼色，裁判会意，急忙爬上决斗台，查看了一下牛十三血蹄的情况，然后就要高声宣布结果。

不过他的话还未出口，索菲亚却抢先说道：“今天能有幸与来自兽族的朋友切磋，使我受益匪浅。不过鉴于他不小心扭伤了脚，无法继续作战，我建议中止这场比斗，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决高下。”

扭伤了脚？还不小心？大厅里的嘉宾全都面面相觑，这个原因也太荒诞了吧。一个小孩子走路是可能不小心扭伤了脚，可已经踏入强者之列的黄金斗士，竟然在平地作战中扭伤了脚，难道他的脚腕是玻璃做的？

牛十三出自兽族赫赫有名的牛头人血蹄家族，能使出威力强大的“战争践踏”，腿部肌肉和关节绝对是强健无比，所谓的扭伤，不过是索菲亚给他开的一个恶趣味玩笑罢了。可如果否认自己扭伤了脚，难道要承认刚才是不小心踏空摔倒？那人们不禁又要问，你铜铃大的眼珠子是不是白长了，要不要给你换一对金鱼眼，小归小但起码有点作用。

牛十三血蹄躺在地上寻思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勇气否认索菲亚强加给自己的“罪名”，无奈接受了她的这套说辞。原本他早就该站起来了，可既然人家说自己扭伤了脚，自己也只能配合着点了。此时的牛十三血蹄倍感憋屈，被一个人类女子打倒也就罢了，她说自己不能起来，自己就不敢起来，真是太欺负人了。

兽族使团团长狐人古德里安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两个实力相近且战意十足的人在几乎没有造成伤亡的情况下就决出了胜负。索菲亚如她也如自己所愿，漂亮而又大度地赢得了胜利，获得了赞美和欢呼，同时以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替牛十三血蹄保留了部分颜面。除非这场战斗根本就不曾发生，否则他想象不出一个更好的结果了。索菲亚能获得胜利，要承自己通风报信这个人情，而这个人情又可以转化成与艾伦讨价还价时的筹码。

是向外界展示兽族团结一心的时候了。他和狼人沃夫走上决斗台，一人搀住牛十三血蹄一条胳膊，把高大硕壮的他连扶带拖抬了下来，并煞有其事地对他进行救助。牛十三血蹄则紧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可饶是如此，他依然觉得人们都在盯着他看，又羞又愧，脸上不禁火辣辣的。

见裁判已经完全不知所措，莱德挥了挥手让他下来，自己则走上决斗台，对四周的嘉宾说道：“诚如索菲亚小姐所言，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对决，同样如她所言，双方并未分出胜负，只是因为一点小意外而不得不中止比赛。所以我无法宣布谁是获胜者谁又是失利者，我只能以我极其浅薄的见识，根据最后一刻场上的局势，来判定索菲亚小姐取得了某种程度的优势，至于这种优势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下去，是否可以转化为最终的胜势，我们与其做无谓的猜测，不如期待他们下一次的对决。我提议，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来感谢他们，感谢他们为我们奉献了如此精彩的一场比赛。”

说完，他率先鼓起了掌，紧接着，大皇子鲁曼因、二皇子卢贝特以及其他巴黎本地贵族也纷纷起立鼓掌，然后全场嘉宾也陆续加入了这一行列。只不过下注压索菲亚胜的人掌鼓得更热烈些，兴奋之情也出自内心，而赌牛十三血蹄胜的人虽然同样鼓着掌，但表情却有些苦涩，尤其是那些从矮人的磐石大陆银行贷款下注的人，脑袋中已经在盘算着变卖哪些首饰和家产才能还掉这笔费用。

卢贝特看着手里那长长的投注登记单，不由为刚才的决定感到庆幸。压牛头人赢和压索菲亚赢的人数比例是7:3，金额比例是8:2，幸亏他把单人最高投注金额限定在一千金币，否则的话，固然要使很多人狠赚一笔，但更多的人也将赔得很惨，而自己也会被在场大部分的嘉宾所迁怒和嫉恨。一千金币正好，对富有的贵族来说就当是小玩了一把，对那些比较窘困的贵族来说也不至于凑不出来，最多过一阵子紧巴日子罢了。

决斗台上只剩下索菲亚一个人。她孑然站立，高傲挺拔，独自享受着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她的心中同样激荡无比，澎湃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竟是父亲——狮心公爵汉密尔顿。

父亲，您看到了么？女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又一次为我们狮心家族赢得了来自整个大陆的掌声。您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会为女儿感到骄傲吧。

她脑海中想起的第二个人是艾伦。如果不是他在昨夜惹出了祸端，自己为了帮他遮掩，今天还有没有勇气接受牛头人的挑战，走上这座决斗台，开始这场险之又险的、赌上所有声誉的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