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三分时限

盘牙在空中的动作看上去清晰而缓慢，实则迅捷无比。克林斯曼只觉劲风割面，想躲闪已然不及，只好顺势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叹道：我命休矣。

然而盘牙的拳头并未砸向他，而是略微一拐，砸向了他身旁的暗烬大师。“蓬”的一声，暗烬大师的大半个身体被击得粉碎，却不见血肉飞溅，只有无数块黑色的焦炭状物品四散入人群，原地则腾起一团黑烟。周围的嘉宾被焦炭砸中，全都惊呼着连连后退，椅子被撞到一大片。

“亡灵巫师！”

“死灵法师！”

“不死生物！”

“暗黑阵营的人！”

一些见多识广的嘉宾很快就道出了暗烬大师的真实身份。其他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又听见有人提醒，心中俱是大骇，早已把他与传说中的黑暗势力联系在了一起。

克林斯曼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整日跟在身边的灰烬大师竟然是一位亡灵巫师，那么腓特烈殿下是否知道他的身份？他已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现在的他已经陷入了危局，对玛格丽特投毒的嫌疑就算是跳进莱茵河也洗不清了。

大皇子鲁曼因早已冲了出来，指着克林斯曼怒喝道：“把这些大胆狂徒全部抓起来。”

艾伦也趁机大喊道：“他们不仅是异端，更是堕入了黑暗深渊的罪人。我以教皇特使的身份宣布，活捉一个，换一张赎罪券，杀死一个，换两张赎罪券，先到先得，决不食言。”

大皇子鲁曼因的命令是下给皇宫禁卫，要求抓活口，艾伦则是鼓动来宾们出手，意在取人性命。本来这种事，一边是法兰克帝国，一边是莱茵王国，来宾们是不会轻易介入的，可是赎罪券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哪个贵族都会有几个仇家，哪家贵族也会出几个不肖子弟，如果家族中人不小心犯了事，触犯的是世俗的法律还好说，通过金钱打点和人情请托，总可以大罪化小，小罪化了。可要是触犯了教法，被仇家借机炒作，导致惩戒骑士直接来拿人，那可是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人一旦被抓进了教会的大牢，就算最后侥幸活着出来，也基本废掉了。而赎罪券则可以抵消一次触犯教法的罪名，即使证据确凿，当事人也供认不讳，只要不是无可赦的渎神重罪，都可以用赎罪券把他保下来。赎罪券作为一种强化教皇国权威的手段，只有教会总部的几位超级大佬才有资格签发，各地的教会分支机构，哪怕再有威望和影响，比如巴黎圣母院的弗雷里红衣大主教，都没有这个权限。

艾伦现在以教皇特使的身份在全大陆的贵族面前宣布，抓一人得一张赎罪券，杀一人得两张赎罪券，就算教皇最后不认账，他的老师奥古斯丁也会捏着鼻子给认了。因此他这话一出口，很多嘉宾都站了起来，跃跃欲试。

克林斯曼一听几乎晕了过去。如果落在了法兰克人手里，纵然受尽酷刑，但以殿下体恤下属的作风，说不定能花大代价把自己给赎出去，有重见天日的那么一天，可艾伦根本就不想要自己的供词，也不想拿自己去和殿下做交易，直接就要取自己的性命，用心也太过狠毒了吧。

鲁曼因听见了，眉头微皱。虽然莱茵王国这次的做法令他很是震怒，但如果就这么把人给杀了，那可就死无对证。到时候艾伦这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唯恐事情不够大，莱茵王国那边矢口否认，说是被人栽赃陷害，法兰克帝国夹在中间，面对全大陆的关注，可就左右为难了。然而在这种关头，艾伦的话已经放了出来，至少明面上是在替玛格丽特出气，他作为兄长如果刻意阻拦，只会让人误以为是法兰克帝国怕了莱茵王国，人家都欺负到门上了还畏手畏脚的。

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十几名身手不错的嘉宾围了上去。有人听出了大皇子和艾伦话中的不同，便多了个心眼，只想把莱茵使团的几人抓获，既给了大皇子面子，也可以从艾伦那里换一张赎罪券。有人则直接使出了杀手锏，目的就是两张赎罪券都要得到，这种东西就算自己用不掉，往外出售也是天价，而且基本是有价无市。许多树大招风，如履薄冰的大贵族，家里不藏着几张赎罪券，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生怕什么时候惩戒骑士就破门而入，抓人抄家。

然而这些人往上冲得快，往后退得更快，有几名后退不够快的，也很快，嗯，死的很快，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小心，那人没死！”精灵妇人星湖忍不住出言提醒。

只见那团黑烟慢慢幻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浮在离地三米的空中。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巫师长袍，没有脚，双手是若隐若现的几缕黑烟凝聚，介乎虚实之间，巫师帽下面的脸部则是一片漆黑，仿佛无尽的黑洞。他的周围几步，是一脸惊恐的克林斯曼和另外两位莱茵使团的成员，以及几名撤退不及、倒地毙命的出手嘉宾，他们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漆黑一片，脸部表情扭曲狰狞，死状极惨。

“他们不是一下子就死了么，应该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苦吧。”艾伦不解地问梅林。

梅林一脸凝重地对艾伦说：“他们在死去的一瞬间，中了“永恒折磨”这种心灵魔法，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的灵魂折磨，所以他们尽管死得很快，但其实比绝大多数死法都要痛苦许多。”

“他的实力这么强？”艾伦惊问。

“对于亡灵魔法我不太熟悉，他很可能已经是一名亡灵大法师，再不济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亡灵大法师的境界。”梅林思索着说道。

艾伦：我们这里有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梅林：明面上是没有的。如果有剑圣或者大魔法师级别的人物公开出席，一定会坐在最显赫的位置。但是否有人暗中出席，我也说不准，法兰克这么大的帝国，不可能一点底牌也没有。

艾伦：不是说拥有三名以上大魔法师的国家才有资格称帝国么？

梅林：嗯，这是个硬指标，为了防止某位大魔法师去世、失踪甚至意外陨落，每个帝国都会储备四名甚至五名大魔法师，以备不测。不过他们这样的人为了更好的修炼魔法或者延年益寿，一般都不会呆在世俗浊气最重的大城市中，所以巴黎可能一个大魔法师也没有。

艾伦：盘牙说那个精灵人其实是大魔法师，她会不会出手？

梅林：她既然隐藏身份，肯定另有图谋，估计不会为了人类而出手。

艾伦：那这件事该怎么收场？

梅林：本来今天是轮不到你操心的，可事情是你捅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艾伦：……

梅林：还有，别指望我会出手。我还没恢复过来呢，变些小魔法还行，和人打架肯定不行。

艾伦：…………

现出原形的暗烬大师，打量着大厅里的一干人，桀桀笑道：“本来不想出手的，可是今天到场的人实在令我大开眼界。也罢，就和你们玩个小游戏吧。我在整个巴黎的饮用水中都投下了瘟疫，我会用三分钟的时间来激活这些瘟疫，而你们也有三分钟的时间来打破我的魔法罩。现在，时间开始……”

说完，他的双手开始在虚空中比划，划出一道道诡异复杂的线条，同时口中念叨着深晦拗口的咒语，而他的身体则被一个由黑色光球魔法罩保护起来，透过魔法罩看进去，他的身影更加朦胧。

鲁曼因不再迟疑，运足全身斗气，挥拳朝光球砸去。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出黄金高阶的实力，令很多人都颇为意外。这正如他自己所言，面对责任从不推卸与退却。

盘牙也再次出拳，和鲁曼因分别从两边击中了黑色光球。黑色光球剧烈扭曲变形，然而终究没破，把两人远远地弹开后，伸缩了几次，又逐渐恢复成圆球状。

无论是皇宫禁卫，法兰克帝国的贵族，还是其他国家的高手，纷纷用自己最强的手段攻击黑色光球。他们这么做，一是受拯救无辜生命的责任感驱使，二是对亡灵巫师的恐惧使他们本能地要消灭他，三是在如此神圣隆重的场合击杀来犯的亡灵法师，将会成为一生都值得夸耀的荣誉。一旦有人出了手，其他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的人也不再迟疑，反而是那些实力不济，没有出手的人颇为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倒是有些机灵的人趁机大声鼓噪加油，其他人也跟着效仿。一时之间，杀声震天，魔法与斗气乱飞，外面的不知情者还以为里面发生了混战。

然而，黑色光球刚开始变形还很剧烈，有两次眼看就要破掉了，里面的暗烬大师吐了几口黑气在上面，才勉强加固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色光球越来越牢固，很多攻击打在上面，只是激起一圈淡淡的涟漪，很快就消失无踪。

这时魔法公会副会长罗德里克大惊失色道：“不好，这个魔法罩会吸收攻击能量，对它的攻击越猛烈，它就越牢固，除非一次性就把它打破，否则就是在为它补充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