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三皇子的尴尬

索菲亚刚走上舞台站定，玛格丽特就微笑着打招呼道：“索菲亚小姐的大名，我可是仰慕已久”。

索菲亚也打趣道：“公主殿下，我刚懂事起就听说您的故事了。”

两人均是相视一笑。

“索菲亚小姐，请原谅把您安排在最后一位，因为我从非正式渠道得知，您这次准备的礼物颇有惊喜，所以就冒昧请您来压场了。”玛格丽特解释道。

“能为殿下压场，是我的荣幸，希望这次准备的礼物能入您的眼。”索菲亚谦虚地说。

“那快让我见识一下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玛格丽特此话，小半是客套，多半是真心，自从艾伦许诺她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得到那件珍藏于狮心家族的风系修行圣器。

“我献上的礼物，乃是当年先祖狮心大公留下来的一个小物件，叫做风神绿玉吊坠。”索菲亚非常随意地说道，然而得意之情还是在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真能装！”座位上的艾伦撇着嘴说道。

风神绿玉吊坠是什么，大厅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晓，因而脸上一片只是茫然。但还有少部分人，或出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或来自底蕴深厚的大组织，对于大陆上的稀世宝物如数家珍，因此当听到这个名字，都忍不住大吃一惊。大陆历史中有记载的最高品级宝物就是神器，然而在这个无神的时代，法神和剑神不能诞生，神器也同样不容于世。即使一些大势力暗中保存有神器，也基本处于残缺或者沉睡的状态，发挥不出往日功效的百分之一。再往下一个品级就是圣器了，圣器属于凡间的力量，不像神器那样能颠倒日月，逆转乾坤，但依然威力莫测，足以开山劈河，灭杀一方。残缺或沉睡的神器，催动起来极为麻烦，威力难以控制，且每使用一次，都会对它造成进一步的损坏，相比之下，圣器更完整无缺，更易于催动，能多次频繁使用，因此实用价值还要更胜一筹。

圣器分为攻击性圣器和辅助性圣器，攻击性圣器数量较多，辅助性圣器数量较小。风神绿玉吊坠就是辅助性圣器中的上品，它可以提升佩戴者的风系魔法天赋，不仅平时修行速度神速，在突破晋级瓶颈时更是成功率大增。对魔法师而言，自身的实力超越一切外在的工具，因此能帮助提升自身实力的辅助性圣器，价值要远远大于提升战斗威能的攻击性圣器。在所有风系魔法师的眼中，这条风神绿玉吊坠可以说是排行第一的宝物，名是圣器，实为神器。它一直是狮心家族的镇族之宝，多少风系魔法师倾尽所有向其求购仍不可得，如今竟然要作为礼物送给玛格丽特，说的好听是慷慨大方，说的不好听是挥霍败家，在场的众人中，不要说风系法师了，就是其他系的魔法师，或者与魔法毫无瓜葛之人，听到了也是觉得一阵肉痛，好像他们自己失去了特别珍贵的东西一样。

玛格丽特虽然之前已有心理准备，但当索菲亚真正拿出来时，她还是幸福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只觉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手心出汗，嘴唇发干，头昏目眩，如处梦幻之境。师兄果然说话算数，竟然真的说服索菲亚把风神绿玉吊坠送给了自己，相比之下，他从卢浮宫珍藏室拿走的那几件武器装备，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她心里激动地想道

索菲亚虽然也觉得这么好的东西送人实在心痛，可看到玛格丽特如此陶醉的表情，脸上还是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可要是让她知道，此时玛格丽特心中最感激的不是她，而是艾伦，她一定会愤怒地抽出长剑把艾伦砍成两端。当然了，今天她并没有携带武器，不过用手刀把艾伦的脑袋劈成碎西瓜，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安妮龙山有些黯然失落。本以为自己家族拿出光明玉已属破天荒，足以碾压其他礼物，没想到艾伦先是拿出了一颗巨龙之泪，代替光明玉作为礼物送了出去，而索菲亚竟然拿出了更为名贵的风神绿玉吊坠。光明玉的最佳用途，就是用来制作一根顶级的光明系法杖，但不要说它还只是一颗宝石，就算是成品法杖，作为攻击性圣器，其价值也是远远比不上作为辅助性圣器的风神绿玉吊坠。

进而，她对自己和家族也有了些反思。以前一直认为龙山家族无比荣耀，只是神眷不再，才无可奈何地走向没落。可如今看来，即使是龙山家族最辉煌鼎盛的时期，其所珍视的宝物，在一些人眼中其实也不算什么。狮心家族并未遇到什么危机，竟然能随手送出这样的礼物，说明其家中另有更为珍贵的宝物，这是显而易见的。

安妮又有些惭愧，今天龙山家族拿镇族之宝光明玉来赌气，实在有些小孩子气了。幸亏在艾伦的劝阻下，最后并没有送出去，否则就算给了玛格丽特，在人家眼中也不是今天最珍贵的礼物，龙山家族不过是倾尽所有激起了一个比较大的水花而已，徒惹人笑。

因为这是今天献礼环节的最后一件礼物，加之珍贵无比，因此留给人们议论和品评的时间就比较宽裕。渐渐的，即使是那些从未听闻过风神绿玉吊坠的人，也通过其他人之口，明白了它到底是何物，有何种功用。在绝大多数人心中，这最后一件礼物的价值竟然超出了前三献礼时出现的空间戒指、光明玉和巨龙之泪，这在以往所有的成年礼仪式上都是十分罕见的，而狮心家族手笔之大，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现在最为尴尬的是三皇子莱德。之前他收到先贤祠主管密特朗的亲笔信函，说他保荐狮心家族的礼物并无不妥之处，因此希望不要进行事先登记和检查。对于密特朗此举，莱德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把狮心家族随便安插在了献礼名单中间靠后的一个位置。后来玛格丽特过问此事，把狮心家族安排在最后一个，他也没有表示异议，可现在看来，他被众人给联手欺骗了，他们都知道狮心家族的礼物珍贵无比，唯有自己这个礼宾负责人被蒙在鼓里。

他现在的尴尬之处，不在于对狮心家族所送礼物的惊讶，如果仅是这一点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困扰，他最擅长的贵族式微笑可以轻松应对这种局面。他真正的尴尬之处在于，代表狮心家族送出今天最珍贵礼物的索菲亚，不是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也不是坐在第二排的次贵宾席，而是坐在第三排。前两排的贵宾都是按照卡牌入座的，而从第三排开始，嘉宾们则是随便找位置坐，因此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和最后一排在尊贵程度上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索菲亚出现在最后一排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也不是没有可能，相比之下，她选择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就座，已经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然而第三排也仅是好看一点而已，在拘泥于贵族礼法或存心挑刺的人们眼中，这已经算是东道主的巨大失误，是非常失礼的做法。莱德再次感觉到了父皇温暖和煦目光中隐藏的丝丝冷意。如果说刚才龙山家族姐弟的突然发难，他还有所心理准备的话，那现在狮心家族送出今天的最贵重礼物，则完全打乱了他的阵脚，纵使他有百种理由，千般借口，一个考虑不周、办事不力的评语是逃不了了。

此时大皇子鲁曼因正站在大厅一个不显眼角落的阴影中。他身后的哈雷低声说道：“大人，我现在明白您刚才为何不让我把那小子赶出去了。”

鲁曼因目不斜视地看着场中央，随意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既然有人利用他给我们添堵，我们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至少不能让我们独自承受这份压力。”哈雷说。

“我不让你把他赶出去，是因为我们根本办不到。”鲁曼因说道，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至少我们认为我们办不到，其他人应该也会认同这个看法。”

“那如果我们能办到，会不会把他赶出去呢？”哈雷又问。

“当然要做。”鲁曼因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大人刚才不是吩咐过，今后我们要尽量低调么，为什么要在与我们不相干的事情上强出头呢。”哈雷犹豫着问道。

“如果我们能做到，那就是我们责无旁贷的责任，做不到而勉强去做，才是强出头，过犹不及，做得太多和做得太少，都会授人以把柄。所谓低调，不是推卸我们的责任，而是隐藏我们的实力，力量弱了，人们对我们的责任期望也会变低。所以，能做到的一定能做到，做不到的就不要去碰。我做人的准则，就是从不推卸属于自己的责任。”鲁曼因说道。

“那能不能做到，以谁的看法为准，以我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哈雷问道。

“人活着的意义，就是让别人接受我们对事物的看法，如果暂时做不到这一点，就先顺从于别人，但还是要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去影响别人，使他们最终屈从于我的看法。关于这一点我无法教你太多，因为我也在不断摸索中。但有一点要记住，你在试图影响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努力影响你，你以为别人受了你的影响，殊不知你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影响。”鲁曼因说道。

“我明白了，这和打仗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打仗是战胜对方的肉体，而影响别人的看法却是战胜别人的心灵。”哈雷说道。

“嗯，基本可以这样理解。”鲁曼因答道。不过这时的他，却不由地想起了老师当年教导过的一句话，“敬畏彼此的肉体，尊敬彼此的心灵，是斗争的最高境界和最终目标。”

老师，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我明白，但它所包含的意蕴，我却始终把握不住，每次刚抓住一点小尾巴，它又会恼人地从我指间溜走。也许我还缺少一个重要的契机，他默默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