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进退皆难

奥古斯丁轻轻看了他一眼，艾伦立即恢复了老实，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不再插嘴，于是奥古斯丁继续说道。

“莫雷说，他知道我一直在追寻神的踪迹，不过我们这个位面受到的干扰太多，神就算有旨意传下来，经过位面壁垒的层层过滤，也只剩下零零星星的波段符号，我们很难识别，也无法解读，除非借助能抵抗位面壁垒的魔法器具。他当年和初代狮心大公交情甚密，怀疑他来自于其他位面，而且抱着特定的目的而来，因此他推断狮心大公拥有可以带人穿越位面的东西，再不济，也可以跨位面穿越信号。如果我能得到狮心大公遗留下来的那件宝物，就可以更好地搜寻神的意志，追寻神的足迹。”奥古斯丁说道。

“然后呢？”艾伦问道。

“什么然后？然后就没有了。之后的很多年里，我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狮心大公的资料，确认莫雷说的可能是正确的，于是在前不久以客座教师的身份来到了狮心城。”奥古斯丁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莫雷告诉了您一个大秘密，然后您就放他走了？他可是堕入黑暗的光明神教大叛徒诶。”艾伦说道。

“我说过了，他是当时的第一强者，我就算拼着全力，也不过增加他的伤势，而我自己至少也会重伤，甚至可能死去，那么就没有机会去查证他说的关于狮心大公的事是否属实。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惩治教会的叛徒与追寻神的踪迹相比，就完全微不足道了。”奥古斯丁说道。

“我明白了，莫雷给了您一个很大的希望，您有了顾虑，就没有了和他拼死一战的勇气，哪怕当时您并不能确定他说的是否属实，但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您也不愿放弃。”艾伦说道。

“当时我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莫雷的神色和我的直觉都告诉我，他没有骗我。我之后的很多年，不是要查证他是否骗我，而是查证他的判断是否属实。他在逃出教皇国之前，还为光明神教提供了如此重要的线索，我念在他多年的功劳，放他一马，也是理所应当。”奥古斯丁说道。

“明明是打不过人，却说放他一马，真是好听。”艾伦小声嘀咕着。

“你激我也没用，我和他遇见的时候，就我们两个人在场，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该说的会说，不该说的就不会说。你也不要老是盘算着你老师是否打架厉害，和莫雷相比如何，他体内的光明之力又是否是我种的，你并不擅长战斗，我收你当学生也不是叫你如何去打仗，你不要动了歪心思。”奥古斯丁立即揭穿了艾伦的伎俩，并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艾伦脸一红，随即不甘心地说道，“你教奥比留斯魔法和战斗，却只肯给我讲一些老套的典故，分明是厚此薄彼。”

“你要是真想学如何战斗，梦想成为一名巅峰强者，老师我也愿意成就你。不过战斗不是我用嘴说，你用耳朵听就能学会的，需要一次次舍生忘死的亡命厮杀，才能磨练出精湛的技巧和无畏的勇气。这样吧，过一段时间，你替我去地狱界走一趟，当你平安归来后，估计就算赶不上奥比留斯，也相差不远，而且潜力比他还要大。”奥古斯丁说道。

“那还是不要了。虽然我很有战斗天赋，但最擅长还是智慧，老师您现在对我的教导就很适合我，没必要调整了。”艾伦说道。

“可是我怕耽误了你的修行，很多年后你会埋怨我，说如果不是我拦着，说不定你已经是大陆第一高手了。”奥古斯丁犹豫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理想是成为老师您一样天下闻名的智者，而不是争强斗狠的勇者。”艾伦连忙说道。

“嗯，”奥古斯丁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言归正传。狮心家族肯定珍藏着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可以有效抗衡位面壁垒，是狮心大公从其他位面带来的。他们用这件宝物做什么，家族又负有什么秘密使命，我们不得而知，和我们关系也不大。我就是希望借用这件宝物，来获得更为清晰的神的旨意和踪迹，不想巧取豪夺，也不想强人所难，要让狮心家族的人心甘情愿帮我，所以我要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独立。而且我推测，他们谋求独立，和家族的秘密使命也有些关系，我们帮他们达成使命，他们帮我们完成心愿，对双方都合理公平。不过狮心家族的秘密使命，只是我的推测，他们有传奇宝物的事，除了当年的莫雷，现在的你我，估计也就现任公爵知道了，索菲亚应该还不知情，除非到她继任爵位的那一天。所以你一定要千万保密，不仅不能走漏风声，见了汉密尔顿公爵本人，也不能表露出来。”奥古斯丁说道。

“老师，我记住了。”艾伦应道，然后又问，“刚才您说莱茵人开出条件，要求狮鹫魔法学院在独立一事上不予支持，置身事外，为什么不是要求他们反对呢，如果狮鹫魔法学院强烈反对独立，光靠狮心公爵一个人推不动这件事吧。”

“这就是事情的有趣之处。之前各方普遍认为，如果狮心公国要独立，莱茵王国一定会强烈反对，甚至不惜武力威胁，所以狮心公爵才要秘密策划此事。但现在来看，莱茵王国对于此事另有打算，甚至可以进一步说，狮心公国的独立不仅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而且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奥古斯丁说道。

“您是说，莱茵王国希望狮心公国独立？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艾伦有些不解。

“对他们没好处，没好处就是最大的好处，这样可以帮莱茵人下最后决心。这几百年间，莱茵王国一直希望通过内部消化的方式，逐渐分化兼并狮心公国，但收效甚微，狮心公国一直是一个独立王国。现在他们等不及了，转而倾向于采用武力的方式。如果狮心公国是它的属国，武力吞并属国，大陆上非议太大，史书上也不好看，但如果是两个相邻的独立国家，征伐交战则非常正常，每个国家都没少做这样的事。”奥古斯丁说道。

“您是说，从当初雇佣盗贼团袭击学校开始，后面的一步步，都是莱茵人策划好的？那他们的布局能力也太可怕了吧。据我所知日耳曼人勇武热血，玩弄阴谋诡计并不是他们的特长啊。”艾伦问道。

“也可能是一开始就策划好的，也可能当初只是个独立的事件，并无太深的考虑，但随着局势的发展，尤其在得知狮心公国筹划独立后，莱茵人意识到这不仅不是个危机，反而是个天大的良机，并及时地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当年的日耳曼人游牧生活，社会结构简单，对于权谋是不擅长，但是他们定居下来，进入农业社会已经多年，社会结构和其他国家一样复杂，他们自然也学会了政治谋略，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他们，否则会吃大亏。”奥古斯丁说道。

“那狮心公爵知道这些情况吗，他是不是应该反其道而行之，既然莱茵人希望他搞独立，从而获得吞并的借口，他就偏不搞独立，反而维持事实上的独立王国呢。”艾伦问道。

“也不行。历任狮心公爵不要说对于独立一事，就是独立一词，都是绝口不提的，因为这件事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现在的狮心公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和公国高层在筹备此事了，突然又偃旗息鼓，对于他和狮心家族的威望，是个毁灭性的打击，很多人会对他们失去信心，以后莱茵人要分化瓦解狮心公国就会容易得多，说不定在若干年后真能兵不刃血地得到狮心公国。”奥古斯丁说道。

“这计策真毒，狮心公爵无论是独立还是不独立，都会落入莱茵人的算计。之前他派人刺杀我，我还挺恨他的，现在看来，他维持这样一个局面，也真不容易。以后索菲亚那个没脑子的女人继承了这个位置，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艾伦感叹道。

“这种前后被围，进退皆难的局面，无论砸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经常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对手硬碰硬，杀出一条血路。对狮心公爵而言，打退堂鼓肯定是不行了，但莱茵人也并非有绝对优势，只要他能顶住莱茵人的进攻，甚至击败他们，将会在国内外赢得巨大的威望，那个时候狮心公国的地位也就稳固了。你刚才提的一点很对，在他任上完成独立一事，总比留给索菲亚一个烂摊子要强。莱茵人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就算不在他这任上出手，到了索菲亚那任，也肯定会发难。如果索菲亚是狮心公爵，无论是我还是教廷，都不会给予支持，因为对决的双方不是一个重量级，结果根本没有悬念。”奥古斯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