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书房密谈

与此同时，狮心公爵汉密尔顿在自己的书房里，迎来了一位贵客。

“奥古斯丁先生，您大驾光临，使在下蓬荜生辉。”汉密尔顿热情地说道。

“公爵大人客气了，我来到狮心城已经有些时日，一直未来登门拜访，是我失礼了。”奥古斯丁谦逊地说道。

“先生的大名我仰慕已久，理应是我去学校里登门拜访，只是听说先生醉心于神学，很少会客，才冒昧地没有前往打扰。”汉密尔顿说道。

“确实如此，这些日子以来，进出我房间最多的，除了两个佣人，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了。”奥古斯丁说道。

“先生的要求也太高了吧，艾伦比小女索菲亚的年龄还小几岁，可发挥的作用一点不比她逊色，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们这些知情人又岂会不清楚。假以时日，他的成就不可限量，定不会辱没了先生您的门楣。”汉密尔顿一边说着，一边请奥古斯丁落座。

“不瞒您说，我这次就是专门为他们两人而来。”奥古斯丁在椅子上坐定后说道。

“哦？他们走了快一个月，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可直到现在仍不见踪影，我心中非常的着急，先生可是有他们的消息了？”汉密尔顿身体前倾，面带忧色地问道。

“我也没有他们的消息，”奥古斯丁抿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不过我昨夜用占星术算了一卦，预测他们差不多快回来了。”

“他们可还安好？”

“有惊无险，平安而归，公爵大人尽可放心。”

“先生智慧超群，着实令人钦佩，不亏被誉为最接近神的人。”

“公爵大人说笑了，我们都是神的卑微仆人，在神面前，众生平等。”奥古斯丁虔诚地说道。

“先生高深境界，我等尘世中人被名利所惑，远远不及。”汉密尔顿颔首说道，“既然艾伦和小女一路平安，那又是什么事劳动您的大驾，来寒舍一坐呢？”

“我之行事，皆是遵从神的指引，神给我几分启示，我便明了几分，神未曾启示的，我也不知。”奥古斯丁说道，“他们两人回来之后，将会发生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事我尚不清楚，但却能肯定与人族休戚相关。当初我答应让艾伦陪同索菲亚前往海族，也多半是为了这件事。”

“先生既然尚不清楚具体事宜，就光临寒舍，想必是要我们提前预作准备吧。”汉密尔顿问道。

“是的，公爵大人。神给我的启示一向都很模糊，但在他们前往海族后，突然清晰了许多，虽然尚不足以辨认神的具体旨意，但神对此事非常关注，却是确凿无疑。”奥古斯丁说道。

“那么先生希望我准备些什么呢？”汉密尔顿问道。

“狮心公国谋求独立，光明教会一向的立场是不予支持，不予承认，静观其变，相机出手。如果对于艾伦和索菲亚即将带来的那件大事，狮心公国答应全力配合光明教会的话，在独立庆典上，教皇陛下将亲自为公爵加冕。”奥古斯丁风轻云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关的小事。

不过这话落入汉密尔顿的耳中，却使他心头猛跳。教皇加冕，这是只有帝国皇帝登基才有的礼遇，而神恩大陆上两大帝国，炽焰帝国信奉的是拜火教，所以教皇加冕就成了信奉光明神教的法兰克帝国之专属荣耀。如果法兰克皇帝登基时没有得到教皇的加冕，他的合法性就会大大存疑，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教皇拒绝为法兰克皇帝加冕的先例，而那次冲突则酿成了光明神教世界的一次重大危机，因为勃然大怒的法兰克皇帝在登基后的第二天即兴兵攻打教皇国。法兰克帝国拥有大陆上最精锐的步兵，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推到了教皇山脚下，法兰克皇帝更是叫嚣，如果光明教廷不废除现任教皇，他就攻入教皇山，另立教皇。不过还是得到神佑的光明教廷底蕴更为深厚，法兰克皇帝虽然已经是大陆上有数的高手，但却被圣山上一位隐世老者用圣炎凝聚的净化之光贯体而过，死于万军之中。他的心脏当场被高温气化，遗体则被光明神教带走，钉在火刑架上，用圣炎日夜炙烤。

法兰克的一位皇子，当时并不是太子，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一步一叩首，从法兰克帝国的首都巴黎一路跪拜，到了圣山之下，向教皇泣血恳求带回法兰克皇帝的遗体。教皇一念其虔诚，二念其忠孝，破例让皇子背回了法兰克皇帝的遗体。而这位原先并不被人重视的皇子，因为得到了光明教会的大力支持，在皇位争夺战中脱颖而出，力压群雄，顺利登基。他为了回报光明教会的支持，专程定下规矩，为了证明对光明神的虔诚，今后历任皇帝登基之前，要亲自前往教皇国请来教皇，为其在登基仪式上加冕。

这位皇子在后来的皇帝生涯中，并无特别引人注目的功绩，但却比法兰克帝国历史上绝大部分皇帝都要出名。在他死后，光明教廷追封他为“圣徒皇帝”，以表彰他为传播神的光辉而立下的不朽功勋。他的另外一件被后人反复提起的事情，是率先响应教皇颁布的“圣光普照令”，同意光明牧师在疆土上自由传教，并允许光明骑士可以随意抓捕渎神的异端，当地官府无关过问。此举在法兰克帝国内部和其他信奉光明神教的国家向来褒贬不一，褒奖者认为它促进了光明神教世界的统一，从而拥有了与信奉拜火教的炽焰帝国分庭抗礼的实力，贬抑者则认为它侵犯了各个国家的主权独立和民族尊严，把他们的王置于教廷的淫威之下。

圣徒皇帝对教廷的恭顺并非没有回报。在此之前，光明教廷大部分人都倾向于扶植莱茵王国成为光明神教世界的第二个帝国，与法兰克帝国互相制衡。不过至此之后，光明教廷的态度就暧昧起来，很多教廷高层认为，法兰克帝国在传播光明神教义方面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再扶植一个帝国，会产生太多不可测的风险，最后的结果未必就比现状好。即使是比较乐观的人，认为两个互相制衡的帝国更有利于强化教廷的权威，也不得不承认，往这个方向努力的代价和风险太高，获得的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虽然教廷中还有一些人坚持认为，法兰克帝国一家独大对光明教廷不是好事，应该加强对莱茵王国的扶持，但大部分人还是认为，现在的法兰克帝国挺好的，现在的光明神教世界也挺好的，只需要进行细枝末叶的修补，大刀阔斧的改革实在没有必要。法兰克帝国的地位得到了光明神教又一次的承认和支持，从而一跃成为了神恩大陆当之无愧的文明中心。法兰克的艺术家引领着整个大陆上流社会的审美风尚，由拉丁语演变而来的法兰克语则成为全大陆通用的贵族语言和文本语言，即使在炽焰帝国也不例外。

就在短短的一瞬间，狮心公爵汉密尔顿的脑海中快速闪过无数个念头。教皇的亲自加冕意味着什么，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清楚。独立后的狮心公国，虽然最高统治者仍然只是一名公爵，但却在某种意义上与法兰克帝国皇帝的地位相当，都是神之属意，教皇加冕。到了那个时候，莱茵王国除非想和光明教廷彻底决裂，否则就不可能发兵攻打狮心公国。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狮心公国独立的事宜，虽然法兰克帝国和炽焰帝国都已经暗中表示支持，但光明教廷的态度无疑更为重要。如果得不到光明教廷的同意，狮心公国即使独立了，也不具备足够的合法性，任何国家都可以冠冕堂皇地对其进行讨伐，而无需承担道义上的指责。那个时候的狮心公国将不得不时刻防备他国的袭击，磨刀霍霍的莱茵王国狼骑兵更是随时可能越过边境线，向他们发起吞并战争。虽然法兰克帝国已经表示要与独立后的狮心公国结成防御同盟，但国家间的友谊从来都是靠不住的，狮心公国的安全不能完全寄托在法兰克帝国的出兵意愿之上。

可以说，今天奥古斯丁的到来，为汉密尔顿送了一份大礼，他只要收下这份礼物，狮心公国的独立之路就将坦荡无比，今天所取得的进展比之前所有的进展加起来还要多。可是奥古斯丁的大礼是那么容易接收的吗？汉密尔顿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把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对奥古斯丁说道，“先生公正无私，我自然是极信任的，只是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教皇陛下应该不会同意这么做吧？”

“教皇那边我会去说，公爵大人如果担心我们的要求会太过苛刻，倒也不必。我现在无法说出要求，是因为我不知道会有什么要求，但我坚信一点，神不会为难善良的人，也不会亏待虔诚的人，我的目标是传播神的光辉，而不是使信徒对他产生怀疑。”奥古斯丁说道。

汉密尔顿沉思了一会儿，最后下定了决心，用果毅的眼神看着奥古斯丁，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可以保证，如果从先生的角度来看，不算特别苛刻的要求，我一概可以提前答应。”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