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葬礼前夕

“梅林会成为娜迦族的族长吗？”艾伦问道。

灵语摸了摸胡须，说道，“如果她在乎这个位置，极力去争取，可能性很大，毕竟反感她的人一天天老去，她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强大，在海族，拳头就是一切。只是她对娜迦族怨念太深，为人又桀骜不驯，怕是咽不下当年被驱逐那口气。”

艾伦斟酌着说道，“我倒是觉得，梅林的心太大，娜迦族这方天地容不下她，就算没有那些过节，她恐怕也不会留在娜迦族。”

灵语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赞同道，“我也有同感。她从心灵上就是一个漂泊着，她来自哪里，无从知晓，她将去何方，也无人知道。”

艾伦对灵语说道，“梅林给我提了一个条件，说可以不计较我在梅凯琳和南茜之死中的责任，但要邀请她以海族使者的身份前往大陆。我担心她去了新的天地，还不知道闹腾出什么来。”

“是吗？”灵语有些哑然失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走了也好，至少我是松一口气了，随着她年龄渐长，不光娜迦族，其他海族很多人心里都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她会折腾出什么大事情。”

艾伦则苦恼地说道，“你是放心了，我却揪心了。到时候她捅出大篓子，我也难逃干系。她这个级别的人物，要不不闹，一闹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灵语劝道，“正如你所说，梅林的心不在这里。就算没有你，她恐怕也要去人族，去更加广阔的世界闯荡，去寻找她的身世，她的归宿。与其她一个人去人族，还不如你在旁边，也能照看这点。”

艾伦寻思了一下，说道，“这么说，这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你可以这么理解，”灵语笑眯眯地说道，“或许对你来说是一件坏事，对人族来说是一件好事。关键是，你现在反悔也没用了，我都不敢和她反悔，如果你不想变成毛毛虫的话，最好也不要有这个念头。”

“好吧，”艾伦牙一咬，说道，“我认了，是福是祸我全担着。不过，大长老，我帮你把这个魔女给带走了，省却了你的烦恼，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谢意。”

“没有表示，”灵语直接拒绝道，“你不带她走，她也会走。她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你们的到来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焰，就算我们不给她添材，她也会自己烧的火光通天。”

“你真够无耻！”艾伦鄙视道。

“你刚才说的，我的脸皮比龟甲还厚，我怎么让你失望呢？”灵语的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艾伦都恨不得一拳捣在他那充满皱纹的老脸上。

艾伦忍住心中的恼火，郁闷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对了，你刚才和我扯了半天，什么正事也没说，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灵语继续笑着说道，“第一件事嘛，就是知道梅林来找过你后，我怕你心里有想法，所以就亲自过来看一看，现在终于放心了。”

艾伦打断道，“你是放心我有想法，还是放心我没想法？”

灵语没有理他，接着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告诉你，明天在裁决和南茜的葬礼上，银鲨族的人会故意找你的麻烦，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

“你是希望我明天息事宁人，还是针锋相对？”艾伦问他。

“你会怎么做，我无法推测，所以也无从谈希望不希望。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明天银鲨族的领头人是他们的上任族长海杀，你听说过他吗？”

“梅林和我提过他，说他当年杀戮过多，被各族联手逼迫退位隐居。”艾伦答道。

“按照海族的规矩，退位的族长和长老是不能再公开露面参与重大事务了，银鲨族不仅这么做了，还派一个杀心最重的出来，用心昭然若揭。如果他闹得太过分，海神殿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必要时会直接将他镇压。”灵语说着，语气中不由透出一股杀气，让旁边的艾伦心中一凛，提醒自己面前这个有说有笑的是站在海族最巅峰的人物。

灵语注意到艾伦的表情，也放缓了语气，笑道，“一个人走上高位，就免不了杀伐果断，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来都只吃素，因为我觉得吃肉太恶心。”

艾伦也陪着笑道，“当你成为一群人的主心骨，你越是厉害，他们越是感到安心，如果你还是唯唯诺诺，他们会觉得跟着你不安全，没前途。”

“没错，是这个理，”灵语笑道，“为了能让你和人族的那些人安心，相信我提出的和平协议是有诚意有保障的，我不介意在海族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那就多谢大长老费心了，”艾伦说道，“如果银鲨族明天挑衅我，我会给他们一个好看，海族中最仇视人族的就是银鲨族，我这里杀了他们的威风，返回人族说话也硬气。”

“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灵语说道，“你上次和我说，如果你在海族没名气，返回人族说话也没底气，我就在为你创造机会。海杀要来参加葬礼，本来我是可以阻止的，但还是决心把他留给你，让他做你成名的垫脚石。不过他可不是易于之辈，你以为你吃定了他，可他也认为他吃定了你，你万事小心为妙。”

“多谢大长老提醒，我还有一事相求。”艾伦说道。

“但讲无妨。”灵语说道。

“梅林说银鲨族已经下令袭击在海上的所有人族商船，如果这件事闹大，激起人族高层的愤慨和敌意，只怕到时候和谈会难上加难。”艾伦说道。

灵语犯难道，“这也正是银鲨族的真正意图，为裁决报仇只是个幌子，阻止我和人族议和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是海神殿不能过多干涉各族的内部事务，现在海族和人族名义上还处于战争状态，他们决意要袭击人族，我们也很难阻拦。如果我这么做了，他们会趁机发难，给我扣上个袒护人族，打压海族的帽子，对我的威望是极大的损害。”

“如果大长老不方便出面，我也理解，不过明天我会和银鲨族的人就此事对赌，还望大长老到时帮衬一二。”艾伦说道。

“这没问题，如果你能逼着银鲨族口头同意不袭击人族，我就可以以维护海族信誉的名义，强令他们遵守承诺。”灵语一口答应道。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灵语便起身告辞，嘱咐艾伦早点休息，养精蓄锐，第二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裁决和南茜的葬礼不仅规模隆重，而且规格很高，由海神殿主办，且由大长老亲自主持。

在海族历史上，大人物死后一般由本族举办葬礼，海神殿会根据该人的职务和影响，派出相应级别的特使前往，并宣读吊唁词。因为海族普遍认为他们死后会回归海神的怀抱，因此非常在意海神殿派出特使的级别。如果前往吊唁的是海神殿长老级别的人物，死者的亲属和该国国民，都会认为是莫大的荣耀。但如果海神殿因为某个原因，拒绝派出吊唁使者，人们相信死者的灵魂将会四处游荡，找不到前往海神怀抱之路。一直以来，向死者派出吊唁使者的级别和吊唁词的评价规格，是海神殿维护其声望的重要手段，再桀骜不驯的人物，也不可不考虑海神殿对其死后的评价。当年海杀之所以退出银鲨族族长之位，固然是海洋各族联手逼迫，但海神殿威胁将不考虑派出使者参加其葬礼，也是海杀就范的重要因素。

相比之下，由海神殿亲自主办葬礼，则不太常见。这表明死者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越了本族，是整个海族公认的伟大人物，而由海神殿的最高首脑大长老亲自主持，这样的例子在海族历史上更是屈指可数，是一个海族人死后能得到的最高礼遇。《海之歌》中的主人公原型——海悦，在其死后就是由海神殿大长老亲自主持葬礼，无数年来传为美谈，大大增加了其本人一生的传奇色彩。

裁决和南茜，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死去，是不会由海神殿出面主持葬礼的，因为他们即使再强大，一生也基本是在为本族争取利益，并不足以使整个海族都为之钦佩。但他们双双自杀在海神殿的调停大会上，大长老灵语亲自表态，说他们两人用生命证明了对海神的虔诚，他们不仅维护了海神殿和本族的尊严，更是以自己的牺牲阻止了一场一触即发的王族大战，海族无数生灵都要感激他们的仁慈和勇气。

按理说，调停大会由海神殿召开，大长老亲自坐镇主持，裁决和南茜双双殒命，海神殿难逃责任，不过葬礼的规格一公布，两人都是备极哀荣，银鲨族和娜迦族就算心中有怒火，也消失了大半，剩下的那小部分，也不好直接朝海神殿发泄。因此，可怜的人族使者艾伦和索菲亚，就成了两族倾泻剩余怒火的靶子。

这对他们两人而言，无疑是个很坏很坏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