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7】 不存于光阴中的人！

如果说光阴是一条长河，那么生灵就是铸成这长河的水滴。

林楚双目闪烁着异芒，若星河深邃。他体悟己身所学，明悟不足，弥补不足。一条光阴长河横亘在内天地，架起一座五彩缤纷的桥梁，他站在桥梁上，遥望桥的两头，仿佛看到了过去与未来。

立足之地，便是现在。

一股恢弘隐晦的气息蔓延而出，林楚眼前光景变换。花开花落，花香沁人心脾，似是钻入灵魂深处，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永无止境的河流两侧，一朵朵彼岸之花霎时绽放。

一花一木一世界，一叶一心一菩提。倘若轮回降临，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是否会变化？

林楚站在桥上，任由河水滚滚朝着未知的前方淌去。这是光阴长河，没有谁知道它会淌向何处，正如没有人知道轮回过后，那生灵本源的印记是否会消失一样。

体悟己身法，参悟轮回道，全然不觉时间流逝。

林楚若有所思，仿佛冥冥中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探手，搅入光阴长河，捧起一汪河水。河水比宝石更澄澈，比烈日更炽热，比寒月更幽冷，比黑夜更深邃，比白昼更光明。

千般念头，万种感悟袭上心头，林楚头发从如墨到如雪，脸上泛起厚厚的褶皱，如同枯黄的果皮，难看而又苍老。

没有谁可以亵渎光阴，哪怕轮回也不行。

林楚骇然撒手，光阴河水晶莹剔透，倒映在林楚的瞳孔中，明亮而夺目。然而林楚却是忍不住远离。这太可怕了，沾染到一丝都能令他迅速衰老，如果有生灵跌入这长河中，是否会瞬间经历一个有一个轮回？

林楚怔怔，若有所思。

如果能够站在时间长河之上，遥望古今与未来，看一幅幅瑰丽壮美的历史画卷，是否会感觉到于这滚滚洪流而言，个人是如此的渺小？

林楚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生灵如他这般，但他此刻，是真正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若尘埃，似沧海一栗。

神通？道？在这里统统失去了威能，他就像一个外来者，看着芸芸众生在光阴中如星辰升起，又如流星坠落。

他双目瞪大，看到了无数生灵的悲欢离合。

那是一个经天纬地的男子，风姿绝尘，若星汉灿烂。

昔日那个只差一步就可登临前所未有的摩族先祖吗？林楚抿嘴，双目迸射出奇异的光芒。他于此地追溯时空，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人，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魔道一，秦，商太丘，还有许多许多的强者，他们或是勾心斗角，或是尔虞我诈，所为的不过是登临那前所未有的境界。然而这真的太难了，中古以后只有青帝踏足，可想而知这有多么困难。

只是，比光阴长河更不朽的是生灵追求自由的心灵。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荆棘如林，都无法阻挡一个个可以哭着笑，可以笑着流泪的生灵无畏之心。

无数生灵的喜怒哀乐汇聚成一曲锵锵战歌，他们登天路踏歌行，泪洒苍穹，血染的夕阳永不坠落。

林楚肃然起敬。

他内心五味陈杂，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像是在对地狱魔犬说，更像是在对这光阴长河中的芸芸众生说：“或许他并不希望你为他报仇呢。”

地狱魔犬沉默。

林楚一叹，双目复杂的看着那道身影，隐藏在黑袍下的脸上热泪滚滚。

夕阳如血，两道身影背对彼此，相隔的又岂是距离？那是不同的时空。

“我们在追求道，也在追求道的途中迷失。”秦的话响在耳边，如雷贯耳，“当多年后恍然发现那些曾经所追求的根本并非自身所想的，会是何等悲哀？”

道，可道，非常道。

似是而非，似悟非悟，所谓的道，大抵如此。

但，总有那么一批生灵，知道自己所追求的道是什么。

他看到了太多太多，林家众人，林清澪，林萱儿，烈疯人，谪无尘…一个个身影，一幅幅喜怒哀乐的画面，交相汇聚成一幅众生百态图。

“为什么没有我？”他猛的皱眉，这一刻冷汗如注。

为什么光阴长河中看不到自己？

是每一个来到此地的生灵都看不到自己？亦或是他例外？他不知道，他想要相信第一个答案，但心底却总是告诉他，自己是例外的。

就像一个本来认为自己是人类的生灵，但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流着的不是人类的血。彷徨，无助，不解等等情绪不一而足，像是陷入绝望深渊的命运囚徒，像是被洪流淹没的溺水者。

林楚此刻，便是这种感觉。

他惊悚，不明所以，努力想要看清。

“这不可能！”

地狱魔犬的声音响起，然而林楚却也听不到了。无数的声音袭上脑海，纷乱嘈杂，他根本无法听清楚。

听！

有声音这样在他耳边轻语。

然而除了喧嚣与嘈杂外，他听不到任何不同。

恍惚中，有一声叹息传来。

咔！

闪电裂空，眼前的一切仿佛镜花水月，梦幻泡影般消散。

眼神闪烁，遥望四野，却是站在一片血骨中。

这里，依旧是第八重墟。

然而此刻，林楚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他心中一动，那纷纷乱乱的嘈杂声音再度充斥耳膜，他能够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吗？

半晌后，他还是放弃了。

“每个生灵都看不到光阴中的自己是吧？”像是在告诉地狱魔犬，像是在如此劝说自身。

地狱魔犬幻化而出，复杂的眸子盯着林楚，没有言语。

良久，林楚轻笑，光阴长河中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和过去，这不正好吗？他追求的是此生无敌，一万年太久，他已不会奢求太多！谁能一万年无敌？哪怕强如大敌，在晚年时也会喋血。

一步踏出，两个世界重叠，他已来到第九重墟。

虚无，空旷，一团光晕悬挂在天穹，两道银河倾泻而下，若瀑布一般。四周虚空中，不时传来哀恸的悲泣。

林楚瞬间皱眉，看着那悬挂在天穹上的光晕，那两道倾泻而下的银河，再听那若有若无的悲泣，他仿佛看到了这个残破的世界在无助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