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分歧

五棵松距离虎坊桥虽也不算近,但在深夜无人的北京城里开车很是畅快,一下就开到了。猫叔他们伸了伸懒腰,和我谈了谈下明天去簋街的事情,便分别下了车。据他们所说,现在正是吃麻辣小龙虾的时候,簋街的味道最正,而且要到晚上那里的灯火才明亮好看,于是便约了下午时分在那附近碰面。

猫叔他们下车以后,黑围巾一打方向盘,便把我往四惠那边送。现下车里没了几个热闹的人,就剩我和黑围巾,一时间氛围有些尴尬。我正想说点什么,对方却先开口了。

“自从湖广会馆出来后,你就有些不安。”他一边看着前方一边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吃了一惊,“我只不过在想高功为什么背叛朋友而已。”

“你没有说实话。”黑围巾淡淡地道。

“这……”我没想到黑围巾竟能看出来,这家伙眼神犀利的,简直就和心理医生似的。于是不敢说谎,只能说道,“我,我刚才在想,北京是文化之都,不仅有大剧院,还有许多戏院。这些地方的文化历史悠久和故事也有很多,你们都了解,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感觉很有压力。”

我说着,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蓝莹莹给的那个蓝玉手镯,想到正在酒店等着我的小唯,继续嘀咕道,“而且,你们寻宝,都是抱着一种探寻秘密,寻求刺激的心态去做的。我就不是这样,我去寻宝,不过是为了一些人罢了。”

“不要随便揣测别人。”黑围巾平静地说道。

“但我总觉得,寻宝在你们眼里和我很不一样。对了,你又是为了什么才踏上寻宝之旅的?”我想起在雪山凶宅初遇黑围巾的事情,“当时你说,你也有你的宝物,那你寻求的又是什么?”

对我的这个问题,黑围巾沉默不语。

我心想,该不会问到了他什么痛处吧,便有些尴尬,想把话题支开,“啊,对了,你会驱鬼的对吧。我一直看你拿着个长长的棍子,那东西就是驱鬼的利器,对不对?”

“那不是棍子,是萧。”

完蛋,一听这话,我感觉更是尴尬,没想到竟把人家的乐器认成了棍子。当下我更是觉得和他颇有距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话也混乱了起来。

“原来那是萧,哈哈,我孤陋寡闻,认错了,不好意思。说来你真厉害。用萧怎么驱鬼呢?你知道的,我也能看见鬼,但对它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能不能收我为徒,找个机会教我几手,让我也能会一点驱鬼的法门?”

“我已经有徒弟了。”不知怎么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

我感觉奇怪,这收徒弟又不是谈恋爱,没必须要一对一的吧。但是我反应很快,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系列言情小说的情节。想到这些内容,我惊得差点要掉了下巴,嘴巴也吞吞吐吐了起来。

“你,你那徒弟该不会是女的吧?”我急忙八卦道,“你喜欢她,所以不愿意收别的徒弟?”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我心下更是好奇,忍不住继续追问,“她是个怎样的人啊,怎么从没听你提起她?一定很漂亮吧。我觉得没关系啊,我是男的,你收我为徒,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你根本对我一无所知,还要拜我为师?!”就在这时,前面路灯突然转为红色,黑围巾重重踩了一脚刹车,我整个人顿时往前一摔。听得他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三分怒意,看他的手抓紧了方向盘,显然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刚才说过了,不要随便揣测别人。”

我认识黑围巾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管遇到多危急的情况,他永远都是一脸沉静,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这顿时让我有些害怕。

我顿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黑围巾每年中元节的时候,都要去拜祭一个人。不管有多大的事情,他都会放下,专专心心地给那个人烧纸。

难道那个人就是他的徒弟么?难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黑围巾会生气,当下沉默不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看着外面的风景,黑围巾专心开车。只是我隐隐也有些不快,因为他的那句“你根本对我一无所知”,正好戳中要害。舞娘的话又开始在我耳边环绕。

“不要相信任何人。在东宗历史上,被看似亲切的朋友所害,最终一无所有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么想来,高功会背叛蓝莹莹,前四家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

最后在某个十字路口黑围巾踩了一脚刹车,我才注意到,原来已经到了我定的酒店附近。

“谢谢您送我回来。”我跳下车,朝黑围巾非常客气地道谢,然后跑进了酒店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多数客人都已经回房休息,就连前台小姐都睡眼蒙松的样子。看着昏黑而狭长的酒店走道,我惦念起唯来,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回房间。

推开房间的门,发现唯已经睡了。之间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她如奇花初睡,晨露含羞,只是眼角中仍带着一丝泪痕,显然是睡前哭过。我当下心中疼痛,想她必定是等我等久了,便伤心难过了起来。当下也不敢打扰她,只帮她拢好被子,给奶奶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然后脱了外套鞋子便在另一张床上睡了起来。

由于今天实在是闹得太晚,活动量又太大,我这一觉睡得昏沉。只是早上七八点醒来给唯叫了一次早餐,便又继续睡去。等我再次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醒来,唯却又开始午睡,我有话想和她说,竟也找不到机会。

当下我心中愧疚,可想着还是尽快赴约要紧,便给唯留了张字条道歉,然后自己简单洗漱,背上背包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