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而后立
生平第一次，纪峰生出这等无力感。
“童叔你来的正好，快把这小畜生杀了！”李舞灵眼前一亮，认出了来人。
用尽全身力气就要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脸上殷红尽褪，奋力呼喊。
望着纪峰满地乱窜像个小丑一样，她目光冰冷，却难掩得意快意。
咚。
“呜哇……”
老者的身影如鬼魅，实在防不胜防。
纪峰终于是受了他一掌，眼前一黑，心神剧震，五脏俱焚般地难受。
神行符应声破碎，上衣轰然爆开！
就连月神宝甲都救不了他。
不过是轻轻一掌，在他看来，却是五脏六腑要移了位一样，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了！
张口就是三大口鲜血，其中还有脏器的碎末，肋骨的骨渣，伤势极重！
如果不是五雷天功飞速修复伤口，恐怕这一掌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咦？”老者一愣，终于是有了人类的神色。
却是对纪峰能够躲过他这一掌，觉得惊讶。
但是，他想也不想的，再一掌轰出！
这一掌，如有开山之威，如有断河之能。
阴风阵阵，阴魂鬼厉辈出，阴阳怪笑着，化为死神的镰刀，照着纪峰的脖颈就是一下！
纪峰瞳孔紧缩，身体冰凉。
再没有一点知觉，仿佛全世界都离他而去，眼前一片漆黑！
呼吸，不通。
血脉，不畅。
视线，不明
“我果然……”
纪峰心中默念着，陷入黑暗，全世界都开始了压迫。
来自灵魂的刺骨寒风吹动心头，饥寒交迫，懵懵懂懂，不知通向何处。
老者不知是何等层次的高手，一掌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现在施展出威力，果然毫无侥幸可言，连月神战甲都救不了他！
“原来，这就是强者，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好强，好强……”
在他的躯壳中，原先的武丹处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下。
老者直接击碎了他的武丹，也就废了他的修为！
换言之，纪峰是一个废人了，就算活下来，也是一个生不如死的废人！
“哼。”
黑衣老者冷声一哼，云淡风轻，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如此一来，也算是彻底断了一个威胁了。”
纪峰的肉身强度堪称不可思议，一连挨了他两掌外表都看不出来什么。
如果是寻常炼体三四层高手，恐怕直接就四分五裂了，哪里还有这样苟延残喘。
嗖。
他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深深落进云深明灭的悬崖峭壁之下，不见所踪，想来应该是死了。
“就算不死，这小畜生的武丹也被我击碎，修为尽废，武道已尽，难道还能反了天去不成？”
“童叔，那小子怎么样了？”
李舞灵勉强压下伤势，挣扎着站起身。
弯着腰将手臂支撑在膝盖上，肺部炸裂一样的疼痛，却顾不上这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者转过身，露出一个还算人性化的笑容：“放心吧，有你童叔出手，难道还会有事情？”
闻此言，李舞灵秀眉紧蹙，带着一丝迟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灵儿还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黑衣老者看出后者的为难，直接点破。
“有童叔出手，我自然是信得过您的手段的，可是方才那纪峰毕竟是落下悬崖，我就担心……”
说到此处，碧人目光闪烁了一下，迟疑更重。
“放心吧我的大小姐。”黑衣老者哑然失笑，此时才展现出不少人情味。
“那纪峰身体虽然完好，但武丹已经被我击碎，等于是废了修为，童叔的实力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两掌下去，估计他的内脏已经全部化作肉泥了。”
“至于落下悬崖，那更是不用担心，我刚才看过了，这悬崖至少千百丈高，下面又没有水潭，我就不信这种街边小说上的故事现实中还真的能发生。”
听见纪峰武丹都被击碎了，李舞灵面色稍宽，但还是吞吞吐吐，很不痛快：“可是童叔，我就怕……”
“怕什么！就算不死，这小子修为尽废，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活着只能承受更多的冷眼和嘲笑，对你而言不是更好吗？”
老者呵呵笑着，循循善诱，只以为李舞灵是太过紧张，一时迷了心窍。
“是这样啊，那就好。”李舞灵笑笑，长舒了口气。
但她内心却别有文章，然而并没有说出来。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
这次如果不能确认纪峰已经死了的话，那他很可能还会出现在将来的战场上，成为他们的大麻烦。
但是她也清楚童叔的为人，别看这老者平日里笑呵呵，却不是李家的族人，而是类似客卿长老的存在。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用在这里不合适，但意思是一样的。
不是一个家族的人，那就不能算是家人！
不是家人的话……就决不能推心置腹的对待！
李舞灵知道，童叔看上去慈眉善目，其实是阴险狡诈，嗜血冷酷之辈。
即使是以李舞灵的恶劣性格，也是忌惮颇深，与他从小就玩不到一起去，更别提现在了。
正欲继续开口，远处山河一荡，无边威压横扫过来，拍断花草树木，山壁岩石。
接着，传来一声底气十足的暴喝——
“放肆！”
天边，一道壮实的人影出现，身披寒铁战甲，气血滔澜，赫然便是校尉熊涛。
如今他看到了这什么老者，自然大怒。
此事闹不好，恐怕就是一个渎职之罪。
“嘿嘿，大汉校尉，我无意与你一战。”
黑衣老者抱着李舞灵纵身跃起，身法在空中一转，顷刻间便逃之夭夭。
李舞灵自然信得过童叔的手段，只是盯着下方那布满雾霭的悬崖，心中百般祈祷纪峰一定要死。
她樱唇微起，幽幽一叹：“只是可惜那龙虎珠……”
嗖。
老者抱着她消失在了半空中，居然已经能够做到短暂的滞空，修为怕是已到炼体境巅峰！
“哼。”
熊涛阴晴不定，并不追赶，死死盯着他离去的方向，静默不语。
峭壁之下，没有水潭。
一千丈的距离，算上重力加速度，恐怕再强的肉体都会直接四分五裂的。
但是纪峰很幸运，他居然是落在了一个从山壁上横出来的树枝上。
眼下，他遍体鳞伤，陷入昏迷不醒，符皇在一旁跳出来，神色焦急。
“小子，小子？你可不要死啊。”
“妈的，你不是说我死了你也不会死吗，我上哪再找一个这么对脾气的去。”
符皇神态焦急地灵识一扫，发现了惊愕的事实。
纪峰的生命特征很平稳，五脏六腑受到的损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武丹碎裂，化为元气暴动，反而使得经脉尽断，彻底成了废人。
咔嚓！
天上，雷霆还在继续，纪峰的身体蓦然一动！
怎么回事？
符皇继续惊讶。
突然想起来，纪峰有神秘无比的五雷天功。
眼下虽然昏迷了，但只要有雷霆在，五雷天功就会自己运转。
运转之下，将雷霆的毁灭气息转化为生命气息，所以纪峰的身体才这么强大，所以他才能好的这么快！
“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如果这也治不好，老夫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治你的方法！”
纪峰陷入沉睡，不过他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但就是迟迟无法醒来，好像被困在身体内一样。
“这里是，我自己的身体里？”
皱眉望着四周一片漆黑，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力量和元气，四下打量，带着无助。
呼。
忽然，阴风大起！
数不尽的光源在他面前组成了一副面具，面具似笑非笑，阴森无比。
邪神！
纪峰大惊失色，难道是被他侵占了身躯？
“孩子，我们可以是一家人……”
邪神说完这一句，便消失不见，场面变换。
怎么回事？
纪峰不解，继续看下去。
面庞一动，化作了符皇的脸。
“小子不是我跟你吹啊，要不是老夫当年……”
呼。
光芒一闪，场景再次变换。
这一回，是婷婷的笑脸。
“哼，这么幼稚的把戏，婷婷不陪你玩了……”
呼。
场景变换。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是齐老。
“少爷，就算全世界都骂少爷，都瞧不起少爷。您也别忘了，您身后，永远站着老奴……”
呼。
陈晶的脸出现了。
“纪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这样过一生吧，我觉得挺好……”
呼。
王生的脸出现。
“家风问题，如果我的孩子这样，我就把他腿打断……”
呼。
沈菲儿的笑脸出现。
“弟弟，你来的正好……”
接着，刘晗，络阳，络明，曹文……
许多熟悉的面庞出现，他们的话音清脆，在耳边回响不断，或微笑或咒骂，或友人或敌人。
“我，到底怎么了？”
低头伸出手，看着上面的脉络，纪峰陷入沉思。
“好像，是被一个人轰了两掌，于是我死了，还被废了修为。”
“我是，潜意识里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选择永不再醒来吗？”
啪。
一拍脸皮，纪峰眉头紧皱，大声说着：“怎么可能呢！”
“因为一点点小事就选择死亡，自顾消沉，因为一点点挫折就心灰意冷，自甘堕落，这不是我！”
“这不是我！！”
轰。
平静的气血起了涟漪，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符皇捕捉到了。
这是……
符皇面露微喜。
在刚才的瞬间，五雷天功依旧运转，但纪峰的身体突然一跳，仿佛是潜意识里的挣扎，呐喊。
他知道，纪峰还没有放弃！
那小子还没有放弃！
潜意识里，纪峰怒吼。
“披荆斩棘，锐意进取，永不言败，难道只是自欺欺人吗，纪峰，你回答我！”
啪嗒。
身躯再次起了变化，开始恢复了起色，体温也恢复正常了。
哗啦啦……
天上，暴雨侵盆而下。
从半个小时前就积蓄着的能量，现在终于爆发出来。
银蛇狂舞，九天雷动，雷霆万钧，彰显不测天威！
一连七八道怒雷打在纪峰周围，将远处的大树从中劈断，燃起了大火，还好又被雷雨扑灭。
轰！轰！轰！
五雷天功更加丧心病狂了，他直接将整片整片的雷霆吸入体内！
继续打熬着纪峰的身体，恢复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