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街道的尽头是一面矮墙,越过之后是个丁字路口。路口的一角是家肉铺子,另一角是一家属于教会的孤儿院,柯克兰最早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这家孤儿院现在的地址是枫林路七百五十五号,我去的时候天气很好。不消说在这里长大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所以柯克兰的那份正直,善良才尤其显得难能可贵。)
还是没有一丝光亮,不过追赶者和躲避者的眼睛都已经适应了着无边的黑暗,只是那白雾渐行渐浓。柯克兰隐藏在一个门洞里,远处一盏黄炽灯在微风中摇曳。他在心里盘算着,那几个人如果还在追捕他,就有可能会在这种有灯光的路口穿行,他就可以看清楚。
果不其然,很快那几个人就出现了,他们汇合在一起是四个人。都是训练有素,体格高大的武士,身上穿着黑袍子,头带帽兜,腰间悬着长剑。不光是他们高大的身形和腰间的长剑使人见了感到不安,关键是他们在黑暗里那副张牙舞爪的做派看上去实在是阴森可怖,仿佛郢都的黑夜就是由着他们做主。不要说是正在被他们追捕的柯克兰,就是个普通的路人看见这几个家伙也会绕着走。
他们在那个路灯下稍停,聚在一起,仿佛是在交换意见。其中一个像是他们的首领,伸出右手向柯克兰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另一个人则朝相反的方向指了指。在那几个人犹豫不决之际,柯克兰决定抓住机会不再浪费时间。他从藏身的门洞里走出来转进教士胡同,朝马克西姆河走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要在坚持一会天就亮了。到时候街上人一多,这些黑夜里的牛鬼蛇神拿柯克兰就什么办法了。
他两步并作一步的往前走,脚步却像猫儿一样毫无声响。没几下就来到一家书店,那招牌上写着:
哈克贝利费恩出版社读者服务部
营业时间早:十点
晚:六点
柯克兰跨过铜板街,朝胜利喷泉里扔了一枚幸运币祝自己好运,顺着一个长长的下坡来到了河边。到了那里,他在回头看,没有人跟来。他喘了口气朝桥边走去,过了桥就是宾虚大教堂。一阵河道风吹开了桥头的薄雾,柯克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没有看到桥头的守卫。恰巧一辆大车和他一样,要在那里过河。车子刚走到桥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几个黑影将车夫拦下。那几个人在车子上搜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人之后放车子过了河。这一幕让柯克兰浑身的寒毛都竖直了,他最后绝望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河边。柯克兰走上一条无名的小街,周围尽是一些作坊,洼地,廉价商店,他必须见到坎特伯雷大教宗!这股信念支撑着他继续躲藏。可是他已经走的不像之前那么快了,一股疲惫的感觉从他双脚脚底部传遍了全身。
他不时地回头看一看,背后的街很直没什么遮挡,这让他心里一阵烦闷,想要快速离开这个没法藏身的小街。好在他回头看了两三次,什么也没看见,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继续往前走,心里稍稍宽慰了些。他又回头看,忽然看见在他经过的那条街上,有几个黑影在动。
柯克兰现在不是在往前走了,而是跑了起来。他一心只想找个岔口逃走或是躲起来。没想到却撞见一堵墙,好在这强并不阻碍他的去路,柯克兰现在走的这条无名小街(其实叫做丁香路,只是柯克兰不知道,而且这条路上没有一株丁香树)通向一条横向的路。到了这墙边就得考虑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他向右望去。巷子两旁尽是些仓库和棚屋之类的建筑,看上去人烟稀少绝对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他又看向左边大约走上四五百步就可以到艾凡赫区,那里是有名的贵族住区,在这动手总是要困难一些。
柯克兰跑到了艾凡赫区,这个区并不古老,一些新晋的贵族住在这里。路上铺着最好的青石板,街面上的大厦各个都盖得富丽堂皇。这些新贵们要么是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些人会将身着盔甲的武士雕像放在自家门口),要么是富可敌国(这些人的爵位大都是捐的)。整条街上都是大院子,没有一家店铺。贵族老爷们担心这些做生意的,玷污了自己家的门楣,他们却不记得自己的祖上就是靠着经商才买来的爵位。
柯克兰想着这里都是权贵之家,那些穿黑夜服的家伙应该不敢在这里造次。不过很快他就隐约看见一个黑影把守在西敏路和墙街的交叉口,柯克兰往后退。但是那个黑影已经看见了他,已经来不及退回去了,柯克兰被发现了。
那个黑影经一个哨子放在嘴里吹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响。柯克兰知道那是耳语哨,只有佩戴了鸣蝉翼耳蜗的人才可以听到。上学期的时候,他在学院了解过这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想到学院,柯克兰心里就一阵失落:“不知道还能回去吗?这会要是有两三个同学在那该多好,自己就回去和那些黑衣人打上一架!开学都两个多个月了……”
黑块柯克兰的背后就传来脚步声,一定是那些黑衣人。他们应该就守在这条街的口上,柯克兰则是在街尾。从所有情况来看这些人应该很是熟悉周围的地形,他们已经有了准备,派一个人在街尾盯着,其他人从头到尾搜查整条街道。柯克兰感觉自己像是条鱼,落在了越收越小的网里。他掏出短剑,朝守在路口的那个黑影奔去。
在学院的艰苦训练帮助了他,守在路口的那个家伙只是勉强撑了三四个回合就被柯克兰打翻在地。后面那些人看见柯克兰突然发难,于是也都拔出了兵器,朝柯克兰大步流星的追了过来。这是千钧一发之际,柯克兰身处绝境,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