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章 不请自来的女人

伯德王朝282年8月的一个晚上，狂风夹杂着暴雨在郢都上空肆虐，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屹立于郢都下城的谢德林圣女堂，也照亮了通向圣女堂的国王大道，国王大道两旁黄炽灯中的火焰在风雨里虚弱的摇摆着，但是却没有一盏熄灭，只是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愈发昏暗。此时一个黑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慢慢浮现了出来，她沿着国王大道向圣母堂蹒跚而行，不时地停住，躬下身子大口喘气。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个黑影终于到了教堂门口，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是在犹豫着什么，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教堂的大门。不一会门开了，里面传出温暖而干燥的灯光，照亮了门外的来者，一个即将生产的女人。她几乎是倒进了教堂，前来开门的梅格修女一把抱住这个雨夜行者，并且将她搀扶到教堂的休憩室，不一会的功夫这个女人就昏睡过去了，其他的修女也陆陆续续来到休憩室。

“又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女人。”体态健硕的贝丝修女对着梅格修女尖锐的说，梅格修女三年前也是这样来到修道院，她的女儿没能活下来。

“要是你干活的时间有你说话的一半那么长，那你也不会胖的叫人以为你偷吃了圣油！乔你去把特蕾莎修女请下来。”梅格修女反唇相讥，一边说一边还招呼其他修女将这个昏迷的女人抬上床。

“哦，我的天哪！我要对谢德林女神一座雕像起誓，我每天的活计比你要辛苦一倍，要是把他们交给你做，不出一礼拜保准叫你痛哭流涕！你们看我的手指每天都又粗又僵……”

“你的活计？是把你吃饭用的碗都洗干净吗？那是够你受的，谁叫你吃的那么多！”梅格修女打断了胖贝丝的唠叨，引得众人一片哄笑，原本的睡意也都被驱散了。

“你们竟敢嘲笑一个自己的姐妹，还是一个来的比你们都早的姐妹。我在这里已经二十年了，不用受你们的嘲弄，都是叫特蕾莎修女把你们给惯出的臭毛病……”。贝丝修女眼看自己在众人眼前丢了脸面，于是高声的卖起老来，企图将别人的声音都压下去。不过大家这会来了精神，你一嘴我一嘴的数落起贝丝的种种不是。

“都给我住嘴！瞧你们像个什么样子。”特蕾莎修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休憩室，这是一个面目清瘦，精神矍铄的老嬷嬷，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凌晨时分她还穿着正式的祈祷服，白色袖口上沾着蓝色的墨迹。“谢林德圣女给我们送来了这么个可怜的人儿，你们却在这里拌嘴。还不快去准备接生的东西。”说罢，特蕾莎嬷嬷，走到了床边照看起看这个昏迷在床上不请自来的女人。其实特蕾莎修女完全不用生气，也不用吩咐众人做什么，就在梅格修女和胖贝丝拌嘴的时，候众人已经准备好了接生所需的一切，阿加莎修女甚至在厨房已经熬上了鸡汤，预备给产妇喝，毕竟这座教堂已经接待了太多这样不请自来的女人。

教堂中一夜忙碌，丝毫不受外面狂风暴雨的影响，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次日天色微亮，从教堂休憩室中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不一会梅格修女和其他修女从教堂休憩室里走了出来。教堂一夜的嘈杂之声将死神从梦香中吵醒，他在教堂上空久久的徘徊，等候着一个女人的灵魂，孩子的母亲不行了。只有特蕾莎修女留下来，在给她做临终的祷告。这个女人将孩子父亲的姓名告诉了特蕾莎嬷嬷，并且将一枚红宝石戒指交给特蕾莎修女保管，之后用尽自己仅有的一丁点力气，亲吻了她的孩子。就在这时死神从窗口进来，却显得比国王还要威严，人们看不见他，却能感觉出他的到来。整个郢都城的喧嚣声都停了下来，教堂里更是一片肃静。趁着日出时分，死神拥着一个灵魂飞走了，他带着这个灵魂绕着郢都上空绕了两圈，之后便从生者之地消失了。从这一刻起人生以前的所有经历，热闹的宴会，兴高采烈的舞蹈，星期一从早到晚的忙碌，晚上按时的休息或者彻夜的未眠，也都永远的消失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梅格修女和胖贝丝依然时不时的拌嘴，但是他们都将自己无微不至的照料给了小爱丽莎。梅格修女自己的女儿那时候没有活下来，现在有了小爱丽莎，她便将自己的爱全部给予了这个孩子。贝丝修女也总是将最好的食物给小爱丽莎吃，慢慢的贝丝修女看上去仿佛也没有那么胖了。转眼时光穿梭，日月交替，在梅格修女和贝丝修女不觉之间爱丽莎已经十七岁了，出落得如盛开的山茶花一般美丽动人，曼妙的身姿即便是在宽大的修女袍之下也显得玲珑有致。

一天正值八月末的时节，一大清早爱丽莎就起来了，今天对她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不仅仅因为今天是爱丽莎的生日，而且是因为今天爱丽莎要到学城去报到了。六月份的时候爱丽莎通过了帝国战争学院统一举行的招生考试，以优异的成绩成为了一名医师学院（这主要归功于特蕾莎嬷嬷，她本人就是郢都城最好的医师）的学生。今天是开学的日子，爱丽莎很是兴奋，天不亮就收拾好了行装。在她十六岁成年的时候，爱丽莎其实打算接受圣职成为一名修女，花费自己的一生来侍奉谢林德女神。此时已经是圣堂首席执事的特蕾莎嬷嬷拒绝了她的请求，她对爱丽莎说：“孩子你太年轻了，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圣堂，还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所以你不可能了解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爱丽莎，你应该去参加战争学院的考试，去那里生活一段日子，谈谈恋爱什么的。”爱丽莎的脸颊微微一红，“要是你毕业后还愿意接受这份圣职，到那时我一定亲手为你授职。”于是爱丽莎遵照特蕾莎嬷嬷的话，参加了学院的考试。

吃过了贝丝嬷嬷亲手为自己做的早饭，爱丽莎带着行李出了教堂的门，还没走到马车上，贝丝嬷嬷就哭了出来。“哦，我可怜的小爱丽莎她还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出过远门呐，她怎么照顾得了自己。”

“你省省吧！”梅格修女打断了她，“从这到学城只有四格里的路，吃顿饭的功夫就到了，这算什么出远门啊！爱丽莎每周放假一定会回来的。是吧爱丽莎？”梅格修女趁机对爱丽莎提出了自己小小的要求。

“会的！我的好嬷嬷，你要是愿意我每天都回来。”爱丽莎笑着说。

“那也太多了，到了学校还是要努力学好功课”梅格修女嘱咐道。

“我会每天给你打扫房间的，小爱丽莎。”贝丝嬷嬷哽咽着说。

这时车夫将爱丽莎的行李放上车，爱丽莎抱了抱梅格修女和贝丝修女，上车离开，两位修女心里的小小鸟第一次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