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半招

如果说先前兰旭能够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接连挡下孙如江的招式，乃是被陶有先笃定的认为兰旭偷用仙法，那么现在兰旭现在可谓是给了陶有先一计响亮的耳光，不但在被“除妖牌”压制修为的情况下，挡下了陶有先的突施冷箭，而且竟然能够在没有特制兵器的情况下，使出天目刀罡第三重——吟地虐！

最让人骇闻的是，兰旭施展此招，还如此随心所欲，轻描淡写，要知道，寻常的西院弟子也只能在经过充分准备下，方才能够使出此招，就算是如同孙如江和陶有先此等算是有些悟性的高阶弟子，也只能将准备的世间缩短在五息之间，且必须按照招式的顺序一步步的施展，根本无法像兰旭这般信手拈来。

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饶是肖玉玄这般苦学“天目刀罡”多年的高手都不免有些咋舌，面前这个叫做兰旭的孩子，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施展出来。

“这个兰旭，实在是个奇才！”就连庞云全都难以抑制内心当中的激动，百年来，天目域虽然屹立在修真界的顶峰，鲜有落寞，但人才凋零的现状却是庞云全无法规避的事实，他见过太多自诩为不世奇才的年轻人最后落得无名陨落的下场，这些人当中也不乏一些确有资本的人中龙凤，但从未有一个人能够像兰旭这般给他带来如此震撼。

“等此事过去，我定要去一趟东院，和邙天奇好好聊聊，这个孩子实在是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如能细心栽培，前途不可限量！他对于‘天目刀罡’的见解，怕是连我都无法企及，实在是惭愧啊！”肖玉玄口中说着惭愧，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惭愧之色，反倒是充满了兴奋，因为他太久太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可造之材，在这一刻，他的心中满是悔恨，后悔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没有让这位慧根极深的少年选择西院，这对于痴迷于刀法却苦无传人的肖玉玄来说，实在是一件郁闷至极的事情。

“玉玄啊，你可别想打着天奇的主意啊。”庞云全看了一眼身旁正一脸狂喜的肖玉玄，心知这位西院首座自从管理西院以来，不分巨细，每件事，事必躬亲，每位西院弟子，无论是新进弟子还是已在西院多年的弟子，肖玉玄都会悉心教导，这也是肖玉玄之所以被人称作护短院长的原因，因为在肖玉玄的眼中，每一位西院弟子都是自己的孩子。

但，事与愿违，上天也许并不是公平的，多少年过去了，肖玉玄对于“天目刀罡”的领悟愈发精进，但他费尽心力教导的弟子，虽然谈不上平庸，但至今却没有一人能够有望接过自己的衣钵，这对于肖玉玄来说，实在是郁闷至极，直到他见到了兰旭！

庞云全自然知晓肖玉玄心中所想，他也承认，这个兰旭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也相信，倘若肖玉玄将兰旭收入麾下，凭借着肖玉玄的实力加上兰旭的悟性，西院的未来必然光明一片。

可是，兰旭说到底还是东院的人，邙天奇对于兰旭的珍视，恐怕不会比肖玉玄来的少，要知道，东院百年来的情况可并不乐观，每件事都在末流，好不容易盼来了兰旭这般人才，东院的崛起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要是肖玉玄向邙天奇要人，恐怕邙天奇不会好言好语的对待肖玉玄，甚至稍有不慎，很可能造成东院和西院之间的芥蒂，这是庞云全不想看到的。

因此，庞云全也是第一时间敲打了肖玉玄，希望肖玉玄不要徒生事端，毕竟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域主外出，修真界风声鹤唳，天目域域内的团结是庞云全最为关心的首要事务。

回到场上。

场上众人自然是不会知晓庞云全和肖玉玄所交流的内容，甚至在场之人，并非所有都知道刚刚兰旭使出的是天目刀罡第三重——吟地虐！

这并非西院弟子们有眼无珠，因为，准确的来说，兰旭刚刚那一招只使用了半式天目刀罡第三重——吟地虐的刀法，这也是兰旭从秦老那里学到的重要一课。

大半年前，后山，秦老的小院内。

“我说秦老，你这半招半招的练‘天目刀罡’，到底靠不靠谱啊，你别骗我啊！”那时还是瘦小身躯的兰旭，手握着一根树枝，一脸鄙夷的看着秦老，毕竟在当时的兰旭眼中，这个怪老头整日谎话连篇，根本就是个老骗子。

“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老夫愿意教你，是你的福气，你怎么还质疑老夫？”秦老见兰旭竟然怀疑自己，当即吹胡子瞪眼，根本就没有一点长者风度，亦或是说秦老本就是个没有风度的怪老头。

“福气？我看是晦气。”瞥了眼秦老，兰旭颇为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不曾想这一句竟然还是被秦老听着了。

“你个臭小子，你说什么呐！”秦老当即怒骂一声，将自己的袖子摞了起来，似乎要上前和兰旭掐架。

兰旭平时见惯了秦老这般虚张声势，也知道秦老并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一脸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模样，看着秦老，朗声说道：“我说秦老，您先别生气，且说说看，这半招的练有什么用，这‘天目刀罡’从第一式到第九式，每一招都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没有第一式就无法施展出第二式，这半招半招的练完全没有意义嘛。”

闻言，秦老怒气正头，虽然他也没有打算真的和兰旭对粗，但也是对着兰旭破口大骂道：“你这叫顽固不化！”

“我顽固不化？那您说说看，我这连了半天的刀法，都是半招，而且您还说这些招式，乃是天目刀罡第一重——断尘杀，天目刀罡第二重——杀魔戮，天目刀罡第三重——吟地虐，天目刀罡第四重——平地扫，天目刀罡第五重——唳天刺，对吧？”兰旭反问道。

“没错啊。”秦老说道。

“秦老，这还没错？这也太离谱了吧，天目域百年来，就没几个人能够学会天目刀罡第五重——唳天刺，我这拿根破树枝就使出来了，太儿戏了吧？”兰旭打心眼里，根本就不相信秦老的话语，就好比几天前，秦老拿着个树枝使出一招，他自称是天目刀罡第七重——撼天劈的招式，此招式虽然强劲，但在兰旭眼中，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因为在当时的兰旭眼中，秦老就是个骗子。

兰旭的话语未落，原本怒发冲冠的秦老忽然怒意全无，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一脸悲伤的看着兰旭，问道：“百年来，就没几个人？”

“是啊！”兰旭一脸无所谓的看着秦老，似乎秦老的喜怒无常，在兰旭看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不足为奇。

得到了兰旭的再次确认，秦老沉默良久，亦或是说秦老的另一个身份，天刀客，天目域的开山鼻祖，沉默了。

天目域竟然在自己走后，落得如此田地，实在可悲可叹，但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如果他能够做到，那么千年之前，他早就做了，如今自己早已垂垂暮年，谈何拯救天目域呢？

兰旭以为是秦老的沉默，是因为被自己戳破了谎言，无言以对，五息过后，兰旭见秦老依旧无声无息，心道这个老头又是入了定，转身欲走，谁知刚迈开第一步，便被秦老又唤住了。

“你干什么去？”秦老从沉思中醒来，看着准备离开的兰旭问道。

“钓鱼去。”兰旭回首看着秦老，一脸鄙夷的说道。

奇怪的是，换做平常，兰旭这般言语，秦老定会暴跳如雷，但今天，秦老却是一反常态，轻声问道：“不练了？”

“练什么？半招半招练且不说有没有用，单说这‘天目刀罡’的前几式，按照您说的颠来倒去的，压根就连不起来，您要是拿我寻开心，我是无所谓，鱼嘛，也可以不钓，但是毕竟还是耗时间，这任务，嘿嘿，您看是不是？”

兰旭的下半句话，其实是想和秦老讨价还价，想着法子将秦老给自己的任务减半，却不料秦老居然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不发一语，旋即朝着自己走来，将自己手中的树枝猛地夺取，又退回到了原地。

“臭小子！看好了！”

秦老大喝一声，身体忽然变得无比轻盈，没有一丝老态龙钟之像，忽而在天，忽而在地，忽而如空中落叶，忽而如水上蜻蜓，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如白马过隙，每一招都是环环相扣，没有一招重复，却又招招相似，不一会，秦老将手中招呼缓缓放慢，接着，朗声说道。

“天目刀罡第一重——断尘杀！”

“天目刀罡第二重——杀魔戮！”

“天目刀罡第三重——吟地虐！”

“天目刀罡第四重——平地扫！”

“天目刀罡第五重——唳天刺！”

这五式“天目刀罡”，兰旭看着真切，且不说后面几招是不是真如秦老所言，乃是第四重和第五重“天目刀罡”，单说前三式，兰旭看得真切，是如假包换的“天目刀罡”！

但是秦老这一套使出来，远比兰旭入院之后的那几位师兄和堂主，更加的连贯，更加的舒畅，甚至可以说，兰旭从未见过如此无懈可击的“天目刀罡”，每一招都藏着攻势，每一招却又藏着防御，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

骤然间，秦老手中招式消散，又回到了往日的古怪神态，眯着眼睛看着兰旭，笑道：“臭小子，看出什么来了吗？”

“变招，都是在半招的时候！如果招式都是半招的时间改变方向，就能轻松连接，如会贯通了！”兰旭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秦老刚刚的身法，不断回味着刚刚秦老所施招式的关键所在，终于，兰旭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哈哈。”秦老满意的看着兰旭，如同今天，庞云全和肖玉玄一样，对于这个孩子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而那时的兰旭也与此时的兰旭相互重叠，也在这一刻，兰旭的眼中不在是那个嬉笑怒骂的乖张来头，而是变成了另外两个人，两个杀气腾腾的人！

“西院，李学鹏，李学建，请兰师兄赐教！”

话音未落，两柄刀锋双双出鞘，齐齐指向兰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