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下剑理指归》

阿飞的脑海里一片混沌，神识迷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丝光芒透过微眯的眼缝，带来了几分清明。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的灵动大眼睛，迷人的眸光里波澜不惊，透着少女独有的神韵。薰儿蹲在渐渐苏醒的阿飞身前，甜甜地笑道：“咱们这群人里，就属你醒来得最晚，是该好好修炼一番了！”

阿飞察觉到后背的冰凉，不禁轻轻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躺在由坚硬花岗岩铺成的地面上，就在薰儿的搀扶下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睡眼惺忪地拍了拍有些疼痛的脑门，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里？”说着，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开始环顾四周。下一刻，他便怔住了。

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中央，四周八根高大的红漆立柱擎天般矗立，威风凛凛，连成八面极其宏伟壮观的巨大墙壁，从而围出一片极其辽阔的室内空间。出人意料的是，如此高堂广厦之内，竟空无一物，没有搁置任何装饰物品，徒有八壁，放眼望去，一览无遗。

阿飞的双眸微凝，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那几面宽广的巨壁，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撼神情。

这些巨大的墙壁非常通透，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尊贵金色，威严庄重，竟无法看出是由哪种精妙材质建筑而成。更令人惊奇的是，一道道明黄的波光在仿似透明的墙体内缓缓流动着，透射出无数精沛的元气能量，给密不透风的殿内带来光亮的同时，更营造出了一个适宜人类修行的玄妙仙境。

“这就是真正的剑阁？”阿飞的余光扫过远处那些同样伫立仰视巨壁的人们，喃喃地轻叹道。

身旁的薰儿见状，说道：“如果你再走近一些观察，一定会更加吃惊！”

阿飞闻言，于是向前走去，来到了前方人群的后面。这时，他凝神细视那堵金色巨壁，心脏不禁再次狠狠地抽搐，这平滑的壁面上竟然镂刻着无数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整齐地竖列着，俨然记录着一部深邃玄奥的经典道藏，字里行间都透射出慑人的神辉！

阿飞疾速移步走向其他几面巨壁，果然都无一例外地同样铭刻着无数法理真言，汇聚成一片奥妙无穷的道法海洋。紧接着，阿飞在一根巨柱旁发现了最令他瞠目结舌的事情，那里居然有一架直抵天花板的古木楼梯。这也就意味着，在这雄伟殿堂之上，还有更高的楼层！

所谓的剑阁，原来竟是一座藏有众多高深剑道神藏的藏经阁！

阿飞如痴如醉地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终于知道剑阁为什么会被尊为剑道圣地了。不仅仅因为这里是当年剑圣曾经驻留悟道的遗迹，更因为这里珍藏了剑圣遗留在世间的至尊剑典！

这就是剑阁的深厚底蕴所在，天下无出其右！

这座阁楼究竟有多少层？楼上又有多少部无上道法？

阿飞的好奇心倏然涌起，立即踏上古老的阶梯，想要一探究竟。

便在这时，楼梯下一道冷漠的话音幽幽传来，令阿飞急促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我劝你不要走马观花！剑阁的每一层楼都是不可逆的，换句话说，一旦你迈进第二层，楼梯会立即消失，你将永远无法再回到第一层！”

阿飞神情一滞，转过身循声望向楼梯下的那道身影，竟是白荀。他旋即回想起，薰儿曾经说过，白荀以前来朝圣过几次，想必也早已进过这剑阁几次。

想通其中的关节，阿飞决定先看完一楼巨壁上的剑典再说。他缓缓走下楼梯，来到白荀面前，真诚地道：“谢谢你！”

白荀一脸漠然地看着面前的阿飞，冷哼一声，说道：“不必！我只是不希望，我妹妹看中的男人是个利令智昏的蠢货！顺便再告诉你，剑阁的层数也是不固定的。有大机缘大气运的天才可以越爬越高，更上一层楼；至于资质粗浅的废材，楼上的二层，就是这次朝圣的尽头！”

说到“废材”二字时，白荀刻意加重了嗓音，显然是在挖苦阿飞的低微道行。

薰儿走了过来，狠狠地白了白荀一眼，拉着阿飞的手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剑阁到底有多少层，但是所有人能够涉足的最顶层，都是同一层楼阁。这就是拜入剑阁的最后一关考验。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待在这座剑阁里，如果在这期间，我们没有办法走出这里，那么就算考验失败，我们与剑圣门徒的名分无缘！”

阿飞聆听着薰儿的介绍，迟疑地道：“可是，这座楼里明明没有任何门窗可以出入！”

薰儿一脸凝重地说道：“所以说，这就是最大的难题。听我哥说，唯一的出路就在最后那一层楼里！”

阿飞默然不语，陷入了沉思。他能感受到，四周这些墙壁绝非武力和修为所能击破，若是有这般神通，也就不必拜入剑圣座下了。数十万年来，只有十二位先生从那层顶楼里成功走出，那条出路一定难如登天，顺利渡关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倒是心奇剑阁顶层的压轴难题究竟是何名堂，却暗自思忖，对眼下每个人来说，最现实的做法就是，争分夺秒地阅读这些墙壁的剑典道藏，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这本身就是一场修行。至于能否通过最终考验，成为第十三先生，此刻倒沦为一道附加题了！

不止是阿飞和薰儿，其他人的想法也都如出一辙。即便是那些早就来过剑阁几次的强者，也不舍得放弃观瞻一楼剑典的良机，通通盘膝坐在了巨大墙壁前，清心阅读感悟其中的箴言。

二人来到离楼梯最远的一面墙壁前，挑选人群中相对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这般宏伟的一面墙壁，如果坐得太靠前，视线反而有些局促，不能通览全篇。

阿飞集中神念，全神贯注地开始阅读墙上的文字。在他的眸光落到全文最开头的地方时，只觉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迹上倏然迸射出一道道锐利耀眼的光芒，直刺进他的脑海深处。他顿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差些就要再次昏迷过去。

然而此刻他却顾不上头部的剧痛，心底再次掀起滔天波澜，激动之情汹涌澎湃。那几个大字分明写的是：《天下剑理指归》！

阿飞平日跑堂时曾听人饭后谈论，十几万年前，凌天与落雪两大帝国的顶尖弈棋国手相约洛阳，决战巅峰，斗棋争雄，谱写了棋坛历史上的一段千古佳话。那一战群英荟萃，为了共襄盛举，在场的众多大师们联手编写了一部总结弈棋理论的鸿篇巨著，名为《弈理指归》。这本书堪称天下所有棋手心中的泰山北斗，也成为了后世品棋论枰的基本标杆。【注】

指归者，顾名思义，为所有沉迷于浩瀚书海中无所适从的求学者拨开迷雾，指明归处，引领他们寻求世间的本源和真理。一部足以被称为指归的著作，拥有无可撼动的学术地位，就如同那高高在上的北斗七星一般，为迷失的孩子照亮回家的路。

《天下剑理指归》束之高阁，秘不外传，阿飞自然无从知晓其不可估量的价值。但《弈理指归》这部巨著对他来说，却是如雷贯耳。同为指归之作，他此刻怎么会还不明白眼前这些文字何其珍稀，简直一字千金！

有“天下”二字在前，阿飞心知，剑阁的这部道藏势必涵盖了全天下最齐全最权威的剑道理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理论正统。他刚涉足剑道不久，对浩如星海的剑道学问一窍不通，如今有这部精绝无俦的史诗级巨著来为他指归，恰似久旱逢甘霖，岂不妙哉！

他从这些潦草的字迹中，能够感受到一道道锋利绝伦的剑道意志藏匿于其中，就像十里竹海外的那块枯石一般，多半是万古剑圣亲手所著，亲手所刻。也就是说，这些墙壁上的道藏是剑圣本人的传承！

一念及此，向来对修行如饥似渴的他强行忽略了识海的胀痛，将阴阳双眸释放到极致，贪婪地继续阅读着隐于金光中的文字。

“你有没有想过，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手里所谓的剑，其实只是一块铁片。

你有没有想过，你手里的这块铁片和一草一木一树一花，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有没有想过，你手里握住的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你。

如果你能想明白这些问题，你也就明白了，如果你足够强大，你握住的就是整个世界。

琴棋书画也好，刀枪剑戟也罢，由每个事物所延伸出的足够完善的这一领域，都包含着整个世界的影子。

所以，与其说你在努力掌握某种事物，倒不如说你在努力抓住藏在它背后的整个世界的影子。

如果你能明白我所说的这些话，那么我将带你走入剑道领域。

记住，剑容万物，自成世界。

题于某夜

叶知秋”

【注】关于《弈理指归》，这本书是真实存在的，这也是《天下剑理指归》书名的灵感来源，详情请自行百度。我是个对各种棋类痴迷的臭棋篓子，在这章专门写一段《弈理指归》，并非是为了水字数，只是想趁机弘扬一下棋道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