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交锋
月光如水，繁星如棋。
今夜的飞蓬堡，注定难眠。
笼罩着整片大地的深沉夜色里，有无数的人影在急速地攒动着，奔波匆忙在飞蓬堡所辖的四方沃野之中。
这几股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窜动的人潮服饰各异，并非出自同一方势力，这一点也能从他们手里所提灯笼的字号上看出。
但他们却从各自上峰那里收到了几乎同样的命令，而且是死命令——天亮以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尽可能多的凝元丹，哪怕是火拼硬抢！
漆黑的夜里不时闪过阵阵冷冽的刀光剑影，紧接着，便会响起几道凄厉的痛嚎声，划破沉寂的夜空。无数道幽冷的眸光闪动，流露出阴鸷的狠色。
这场悄无声息的暗斗争夺，都只是为了那些原本再普通不过的凝元丹。而现在，那些凝元丹却不再普通，反倒无比珍贵。在天亮以后，它们的数量将直接决定，堡中的哪个家族能够获取到梦寐以求的玄阶道技，从而得以大幅提升家族战斗力，在纷乱的势力割据中占据上风，称霸飞蓬堡！
若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去筹备材料和人手，他们绝对能够轻易炼出一大批工序并不复杂的凝元丹。但问题在于，那个拥有四部玄阶道技的神秘主人，却并没留给他们多少准备的时间！
飞蓬堡的地域只有那么大，存有的凝元丹数量也有限，而短时间内奔赴外地大肆采购更是根本来不及。何云飞留给四大家族的选择只有一个，跑到其他家族的地盘上去抢凝元丹！
……
……
萧氏拍卖所，楼顶的露台之上。
何云飞负手而立，沐浴在月亮洒下的清辉中，毫无困意，俯瞰着这座古老的城堡，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身后，萧老静静地陪伴在那里，脸色温和，丝毫不敢懈怠。
“云少，恕老朽多言，您把玄阶道技拿到这种小地方来拍卖，并不能获取对等的价值。如果那几个夜郎自大的家族真的能够买得起，早就可以跑到其他地界抢购了。这样做，您可能很不划算，更何况，您要换取的还是……凝元丹！”
阿飞自然明白萧老的意思，他何尝不知玄阶道技所蕴含的价值。现在储藏在袖中纳戒里的那些玄阶道技，几乎都是上品，威力无穷，有的甚至都能媲美地阶下品道技！
这些道技随便挑出一部来，其价值就足以能交换到飞蓬堡的相当大一部分统治权。毕竟，那可是身为世界贵族的洛如风收到的贺礼！大陆最高阶层势力之间的往来馈赠，小小的一方城堡势力怎么能承受得起，更何况还是四部！
阿飞凝望着远处的视线并没有收回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向萧老解释什么。
那些道技对于他这个废武魂之人来说，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太大利用价值。但落到月家手里的暗影剑，却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如今自己漂泊他乡，孤立无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棋要一步一步地来。他只有先把整个飞蓬堡的局势搅乱，才能见机行事，逐步展开自己的计划，从而翦除月家，一雪那日被夺剑驱逐的耻辱！
“前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主意已决。您还是跟我讲讲四大家族的最强战力吧！”这才是阿飞眼下最关心的事情。
白天，他没有开口问客栈伙计这个问题，因为这些才是整个飞蓬堡最为核心的事情，一旦轻易取信于人，低估了对手，往往就会误了自己的性命！
萧老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座城堡里实力最强的四大武修，就是那四大家族的族主。他们都修炼四重道力，修为在三十几级左右。在道技方面，他们各自掌握一门家族传承下来的玄阶中下品道技，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
阿飞默默地听着，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在道技方面，自己对付他们应该绰绰有余。只是，自己的废武魂根本不堪一击，到现在还是无级之人，拿什么来匹敌四大族主的四重道力呢！
“嗯。您就跟我详细介绍下四大家族的武魂吧！”
……
……
夜空有星，日间必晴。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是个大晴天。
阿飞早早就起身，从歇脚的客栈赶到了萧氏拍卖所。昨夜听萧老详细地讲述了飞蓬堡的形势，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很清晰的思路，待会儿的专场拍卖会，一切尽在掌握！
拍卖所的朱红色大铜门之前，早有一大批从四处赶来的嘉宾在此等候，准备入场观看拍卖。有卖家要一口气卖出四部玄阶道技的新闻一经传开，立即在整个堡内掀起了剧烈的骚动，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就连相邻几个堡的众多武修都闻讯而来，想要凑个热闹！
阿飞看着人数空前庞大的嘉宾阵容，不禁暗暗咋舌，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他的全盘计划都是针对飞蓬堡的四大家族，全然没有料到会有外来势力前来竞拍。如果到时候有不速之客强势搅局，那自己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
想到这里，阿飞莫名一颤，不行，看来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了！
他身形闪烁，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向后门，进入了拍卖所的后台。阿飞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黑袍主事，显然是早就在此等候他多时了。
黑袍主事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恭敬地道：“云少，所长大人命我前来引您到拍卖场贵宾间，待会他会亲自过去陪您观看拍卖！”
阿飞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待会你去把这次拍卖的主持人喊到我房间里，我有几件事要交代她！”黑袍主事连声答应着，不一会儿就把阿飞带到了萧老特意安排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从建造时就是专门为每个专场拍卖会的主人准备的，正好处于拍卖台正上方的二楼位置。一面巨大的琥珀色单向透镜宛如墙壁般从中间隔开，使得拍卖主人可以将下方拍卖现场的状况尽收眼底，一览无遗。而外界拍卖场观众的视线则无法透过，只能抬头凝望那堵泛着琥珀色幽光的屏障，在心里暗自揣测拍卖主人的神秘身份。
现在，阿飞就站在这面琥珀透镜前，躬身望向下方的拍卖会场。下方排放着足足有四五百个座位，整齐地排成二三十排。每个座位之间的距离都相隔很远，处于黑暗之中，闪烁着幽静的光芒。
观众们尚未入场，此刻偌大的会场里万籁皆寂。恰到好处的光线处理，给整个空旷的拍卖场镀上了一层神秘的氛围。
“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应该很快就可以开始了吧！四大家族的代表还没有到场，堡里的其他普通嘉宾是不敢提前入场的。”
阿飞听到黑袍主事的介绍，点了点头。如果不出他所料，萧老现在应该是在准备迎接四大家族的族主吧！这场关系着整个飞蓬堡局势的重要拍卖会，那几个族主必然会亲自到场竞拍。
阿飞正这样想着，伴随一道沉闷的响声，下方会场的那两扇巨大的铜门訇然开启，来自外界的明亮光线骤然照射进来，洒在了那一排排空无一人的座位上。
阿飞将身体前倾，倚着面前的一道栏杆，凝神注视着洞开的门扉，面色凝重。他接下来要博弈的对手，就要登场了！
果然，门外那片光芒耀眼的明亮世界里，旋即缓缓走出了四个并肩而立的黑色人影，各自以不同的幅度晃动着步入会场，出现在阿飞的眼前。
走在最左边的，是一位个子十分高的老人，身形枯瘦，青灰色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修长。而他的步伐看起来有些蹒跚，好似身患重病一样，更加老态龙钟。
阿飞知道，这就是萧老跟他说过的林家主，林继业。
走在他身旁的那个中年人，却从各方面都与林继业截然相反。首先，他是个矬子，身高与林继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次，他是个胖子，还是极其臃肿的那种胖。那一身肥肉在这人的阔步行走间剧烈地颤抖着，让人忍俊不禁。
可是在这飞蓬堡里没有人敢笑得出来，因为他就是目前四大家族中实力最强的司徒家主，司徒霸。司徒霸的一身肥肉体现不出他的霸道，但是他的冷峻表情和血腥手段却能足以体现，让人不寒而栗。
司徒霸的霸道，远近闻名。
走在司徒霸另一边的那个人，阿飞并不陌生，更是牢记在心。他当然就是月家主，月倾海。看着从远处缓缓走来的月倾海，二楼贵宾间的阿飞冷笑一声，月家主，别来无恙啊！
他当然看得出月倾海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憔悴与焦虑。他的爱子月青锋就是他的致命要害。而现在月青锋生死未卜，把他折磨得彻夜未眠，枯坐了一夜，苦苦等待今天拍卖会上出现的那枚解药。
最右边那位与月倾海并肩而行的中年人，就是郝家主郝怒。司徒霸人如其名，但郝怒却名不副实。萧老夜里曾专门提醒过阿飞，这郝家主绝不像他的名字看起来那样暴躁易怒，相反，他的性情十分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心机缜密，是个难缠的对手。
阿飞瞥了一眼郝怒，目光里跳动着森冷的寒光。他一向对城府深重的人毫无好感。郝家与月家的联姻之事，他也听在耳中。这郝怒如果真敢插手月家之事，就算他再阴险再难缠，也照样收拾不误！
转眼间，四大家族的家主已经走进了拍卖会场。四家势力之间的关系极其紧张，他们四人自然没有心情来相互叙旧问好，毫不掩饰各自脸上的冷漠，整个气氛顿时变得阴冷了起来。他们旁若无人地各自挑选了第一排的靠前座位，自顾坐了下来，闭目养神，清心静待。
不一会儿，萧老从拍卖台的幕后走了出来，与四位家主见礼。
月倾海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一抹涩笑，冲着萧老点头示意。
司徒霸的态度则没有那么友好。他虽然深深忌惮萧老的实力，起身相迎，但话语里依旧流露着一如既往的霸气。
“萧老，那小子不懂礼数也就罢了，你为何不带他前来见见我们四位家主？”
萧老一听，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这司徒霸想要装腔作势，竟然敢在他的面前颐指气使起来！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违背了萧家的规矩，被上级贬到这个弹丸之地来当分所长，以示惩戒，凭他的实力和身份，他才懒得跟这四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废话呢！
萧老冷哼一声，“能拿出四部玄阶道技的人，我没带你们前去拜见他就不错了！”
司徒霸先是一愣，旋即狂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在偌大的会场里回荡。“让我们拜见？笑话！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吗？那只不过是个牙都还没长齐的娃娃！这里可是飞蓬堡，我们的地盘！今天就算是他老子来，也得给我们个面子！”
司徒霸面色狰狞地盯着正上方的那面琥珀透镜，眼里闪过一丝狠色。他本来想说，这里是他的地盘。考虑到其他三族也在，这才有所收敛。他早就布置妥当，等拍卖会结束后，只要那小子一走出拍卖所，嘿嘿，肯定会成为自己的阶下之囚！
萧老漠然看了一眼司徒霸，心中暗道，云少，但愿你能有绝对强势的底牌吧！若是陨落在这种穷乡僻壤，实在是太可惜了！
司徒霸的狂妄话语阿飞自然听得分明，这是想要给他个下马威，在拍卖会开始前先在气势上击溃他，摆脱被动求购的劣势地位！
“是吗？司徒家主若是觉得没面子，那就请离开吧！我正好不想把拍卖品卖给你了呢！”
一道清脆的话音从琥珀透镜后传了出来，悠悠飘到了拍卖会场的几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