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心誓
苏芸清左手托腮,右手轻轻摇晃着酒盏,脸上带着微醉的酡红,半眯着眼睛道:“放心好了,北丰秦不是这种人,你不必疑神疑鬼。”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哪!不管北丰秦是不是这种人,我们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少女,你应该对此事早做准备!”
“嗬嗬!”苏芸清脸上带着嘲弄般的笑意,转过头用异常温柔的语气对林曦说道:“阿曦,你听见了吗?你觉得这种事情有可能吗?阿曦?”
林曦满怀心事低头不语,直到苏芸清连唤三声,她才嗯啊地敷衍一声,甚至对苏芸清伸到她眼前摇晃的手掌也视而不见。
“完了,阿曦丢魂了。”苏芸清放下手掌,向江遥无奈地道,“她最近老是这样,喝了几副安神的药也没起什么效果。”
江遥道:“我听说有一位姓夏的神医擅治此症,你何不去打听打听?”
“夏神医嘛,我知道啊,他专治外伤,对这种病不在行。”苏芸清摆了摆手,“你也别老想着支开我,对于你这种恶贯满盈的淫贼,本公子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你还是省省吧!”
“……”
饭桌上,只有宫勇睿和谷玉堂狼吞虎咽的响动,以及谷玉堂不时的讨好:“师父,这个熊掌你吃。”“师父,这贝肉挺嫩!”“师父——”
“老夫没答应做你师父!”
“诶,师父,你看这玩意儿,虽然长得很奇怪,味道还蛮不错耶!”
一顿丰盛的晚餐就这样在奇怪的氛围之中度过去了。
晚饭过后,众人走出楼外。此时月上柳梢,稀微的星光透过云层映照下来,凉风送来清新的空气,润人心肺,可谓良辰美景,却无有心人欣赏。
江遥率先打破了沉默,向林曦道:“林姑娘,能陪我单独走走吗?”
林曦星眸低缬,眼中忧伤莫名,淡淡地道:“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
江遥敏锐地察觉,林曦似乎正在下定某种决心,要将自己当做一个匆匆过客,日后便是陌路之人……
江遥求助地看了一眼苏芸清,苏芸清回报以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半盏茶。”江遥沉声道,“我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分道扬镳,我绝无二话!”
林曦似乎也因这句话中的决意而震动,不自觉地抬眼向苏芸清瞧去。苏芸清却在这时避开她的眼神,不发一语。
“好……好吧。”林曦犹豫着,微小弧度地点头,“那就半盏茶的时间。芸清……”
“阿曦,我就在这等你。”苏芸清视线在林曦和江遥两张面孔之间游离,道,“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就去找你了。”
林曦轻轻地点了一下螓首,又朝张口欲言的剑侍阿梅摆了摆手,当先迈步,朝着街道前方走去。
江遥跟在她后面,望着她秀丽的背影,默默无言。
此时黄昏余晖照晚,少女的肩上如同披上了一层润艳的绯红之色,这画面幽艳迷人。即便是在闹市之中,身边车水马龙,江遥也感受到了一份久违的安谧和宁静。
倘若,我不是晨星传人,身上没有背负血海深仇,那该有多好……
旋即江遥自嘲一笑。如果自己不是晨星传人,没有了这一身本事,又何来资格与林家的大小姐并肩街头漫步呢……
少做些无谓的妄想吧!
林曦这时开口道:“江公子,现在可以说了吗?”
江遥转头看了看身边经过的车马和行人,道:“再走走。前面有个小巷子,那里安静,我们进去说吧。”
林曦无言地加快了脚步。江遥也跟上去,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
转入小巷,车马声渐远,耳边一下清静了不少。
晚风穿巷而过,撩动少女发梢,在这平静美丽的画面中,仿佛能让人感受到时光无声的流逝。夕阳西下,一缕光芒残照云霞,万物都卸去了一天的华彩,天地间尽归黯淡。
幽幽淡淡的少女清香渗入鼻翼,江遥悄然转首,白日里明艳动人的少女,在此时只余一道朦胧的清影,却远胜过斑斓流光,扰动他的心海。
可惜呀,这样的美丽却不属于我。
江遥吸了口气,出声道:“就在这里吧。”
林曦止住脚步,偏过面庞看着他。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在暗红沙丘的时候,苏姑娘用七大世家绝学为条件,让我立下了道心之誓……”
江遥把道心之誓的缘由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林曦静静听着,虽然脸上神色很复杂,也没有出声打断。等到江遥说完,她垂下眼帘,低声道:“所以,今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道心之誓吗?但这是你与芸清结下的因果,我虽然在不知情之下被列入誓言内,但其实也只是个局外人……”
江遥恳切地道:“不,现在能帮我的,只有林姑娘你了!”
林曦轻轻咬着下唇,俏丽粉嫩的脸蛋在残阳映照下透出淡淡红晕,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虽然这要求比较无理,但……”江遥有些难以启齿,硬着头皮道,“我想请你口头立下一纸休书,就说……就说你瞧不上我,让我早点滚蛋……”
“哈哈!”林曦清脆地笑出声来,但也眼中却无一点笑意,“你也知道这要求无理吗?那为何还要让我做这种事?我与你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又怎好厚着脸皮说要把你抛弃呢!江公子,你这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吧?”
“林姑娘。”江遥瞧着林曦的盈盈眼眸,道,“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甚至可说是污蔑了你的清白和人品,但说到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只限于我俩之间。今天过后,你我都把这事忘掉,就当是一阵风吹过去了,如何?”
林曦眸中蒙上了一层阴霾,淡淡地道:“你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毫无理由的事情,简直是无理取闹。哪怕只是一句话,我为何要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就当是我厚颜无耻也好。”江遥语气几乎可说是请求,“看在我俩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一次,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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