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邪音
灵萱和云素护送着妖后慢慢退到远处。望着那个邪门至极却又强横无匹的黑色身影,云蝶在最初的惊疑之后,便陷入了重重顾虑中。从那黑武士的身上感受到的熟悉的气息,令百年前那段尘封的记忆又变得清晰起来。
百多年前初登妖后之位时,她也是和君王一起乘骑过九婴的,那段时光不能说不美好,但如今给她带来的却是无法与人倾述的惊惧。
三个当年就曾倾心于她的男子,如今依然站在她的身前,但这并不能给予她多少慰藉。她始终不敢去试图想象那个最坏的可能,当昔日的君王从封印里走出,带给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审判……
“砰!”
“轰——”
硬碰硬地交手了数万回合,就算是人仙强者也消耗了甚多体力,直到云蝶终于远去,他们才觉得身上的压力稍微小了些。
三人都不是爱多话的性子,尤其又是这般微妙的气氛。但在第二百三十七次将黑武士轰飞之后,现任妖圣钟璃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么下去都会吃不消的!必须想个法子!”
“什么法子?”谢元觥双臂化作巨大狰狞的蛟爪,挟着龙咆连出两爪,将黑武士轰得更远,“当年你们八使联手都打不过大哥,而九婴发起狂来,就连大哥也拉不住它!你能有什么法子?”
“当年是当年,现在的八使都已经今非昔比了。”温胜挥舞重剑,修补着被黑武士撞开的阵法缺口,“咱们三个再挡这家伙一会儿,等黑石头、馊水、臭气他们几个过来,绝对能把这东西打服!”
“迷泽已经死了。”钟璃道,“黑山这么久还没有回应,八成也凶多吉少……”
“这么说,你小子快成孤家寡人了?”谢元觥抖了抖眉毛。
温胜哂笑:“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在娘娘面前这么英勇了!”
短暂言语后,黑武士的身形自漫天烟尘中出现,再度如流星般扑来。气浪狠狠相撞,排山倒海的劲力向四周扩散,四条人影在其中穿插交错,混战不休。昔日互相看不顺眼的三人,如今不得不联手对敌。
某处隆起的岩石上,荧惑手握断剑,默默地观察下方的战局。他手中的正轻微地颤动着,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似在表达想要下去一战的渴望。而与它心意相通的主人,右手按在剑刃上,罕见地压制着胸膛中几欲沸腾的战意。
沐赤月光辉而重生的荧惑,终究与前世陈伏波有所不同。在很多时候,他都会审时度势,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在达成那个最终的愿望前,他不在乎输赢的手段。
一阵气浪溅射过来,震得岩石剧烈摇晃,几乎将上面几人掀下去。
荧惑身后的曲宸瑜说道:“我们再站远些。”
“公子还没来吗?”安吟秋问。
曲宸瑜笑道:“他什么时候来,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我怎么——”安吟秋刚说了几个字,忽然注意到曲宸瑜戏谑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雪白的俏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嗔道,“我怎么能跟林小姐相比……他俩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你的意思是,他跟林小姐的时候会比较慢喽?”
“曲姐姐你……我不跟你说了!”
曲宸瑜脸上显出了一个轻轻淡淡的笑容来:“那你得先告诉我,我们究竟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吧?”
安吟秋倒是有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沉吟道:“大概……再过一炷香吧。”
“还有这么久吗?”
曲宸瑜好像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安吟秋却觉得她的眼神别有意味,心头涌起的异样情绪让自己胸口一窒。
曲宸瑜倒没在意她的反应,只在微笑中撩了撩耳际的发丝,轻叹道:“这里打得如此激烈,那几个家伙随便一击就能把这宫殿毁掉,他却还有闲心跟人谈情说爱,这惜花公子,真是……”
“真是怎么了?”突然从她耳后传来的,是江遥的嗓音。
曲宸瑜蓦然回头,在惊讶之余,脸上还残留着先前的戏谑笑意,问道:“怎么比秋妹妹说的快很多?”
“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跟林家小姐久别重逢,很可能把持不住,至少需要两炷香的时间才能尽兴,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
江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懒得再跟她废话,径直越过荧惑往前走去:“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很胶着,看不出谁占上风,一时半会儿恐怕分不了胜负。”曲宸瑜微微收敛了轻浮神色,但语气中仍带着调侃,“还有点时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赶时间。”
“赶着回去和她梅开二度?”
“……”
江遥正往前走时,忽有一阵劲风迎面刮来,吹得他衣衫朝后绷紧,几乎要离地而起。若非及时用了个定身咒术,免不了会有番狼狈。
“吼——”紧随而至的,是一声野兽般的嘶嚎,尖锐的音波直往他耳孔里钻,刺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胸口也是一阵气闷。
极远之处似乎有个黑色的人影在昂首向天,纵声长啸。一圈圈气浪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纹,犹如迅雷疾泻,不断向四野扩散开去。
江遥心下震骇。
他如今虽没有恢复全盛时期的功力,但肉身也是玄罡境界,被那黑武士隔着数百丈吼了一声,竟觉得毛骨悚然,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声呼啸实在来得猝不及防。若不是他方才在笑然亭前恢复了一些气血,以他之前三阶的修为,如果硬挨这一下,只怕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还算好的了,毕竟还隔了两百多丈。那些在近处为钟璃鼓噪助威的妖魔才是倒了血霉,一圈圈如割麦般倒了下去,有的已经全无声息,有的还在地上不住扭动翻滚着,惨叫哀嚎不止。
黑武士这一声大吼,直接把山脚下的数千妖魔消灭了一半。
但他根本不会在意那些蝼蚁的生死。他浑浑噩噩的脑袋里面已经意识到,真正能给他造成威胁的,只有眼前的三个人,而这三个人,却一个都还没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