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暗香
女孩子毕竟脸皮薄,我今天要是就这么走了,安知周灵玉会不会一气之下跟自己翻脸?就算不翻脸,但我这么不给她面子了,她心里必会留下疙瘩,那么两日后对付孔雀大明王,以及更往后的毁灭浮屠之大业,恐怕也无从谈起了!
江遥脑中闪过诸多念头,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难搞,难搞啊!
周灵玉再怎么深谋远虑,毕竟只是个女人,格局不大,以为用这种关系就能把自己绑在她战车上。而我堂堂男子汉,毕竟不能跟她一个女人较真,就算吃点亏,受点委屈,也不必放在心上……
哼哼,她的气质跟凌思雪有些相似,外表年龄也相差仿佛,本少侠当日盛怒之下,连凌思雪都办了,一回生二回熟,今天就一咬牙一闭眼,那也就过去了。为了对付浮屠教主,本少侠连性命都豁得出去,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犹豫了片刻,江遥觉得自己就算出于礼貌,也该进屋里去打声招呼。于是又回身走到门前,低声道了一句:“周姑娘,那我就进来了。”
屋中依旧没有点灯。
江遥推开门,霎时感觉到黑暗中有一种落寞阴暗的能量席卷而来,满载着悲凉和消沉,轻而易举地牵动了他的情绪,似乎要将他拽入黑暗中,与那片浓郁的化不开的色泽融为一体。
这与他预料中的旖旎场面大相径庭。
江遥毕竟不是一般人,一怔之后就恢复过来,回身把门关紧,然后望向黑暗中的某处,道:“周姑娘,你没事吧?”
空气中弥漫着暮气沉沉的情绪,毫无疑问,便是周灵玉的神通所化。如果她不是刻意想要让一个陌生男子来陪她悲伤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的神通,心灵遭受了反噬?
那种操纵和的力量,失去束缚之后,在屋内横冲直撞着,铺开来占据了每一寸可以施展的空间,正跃跃欲试着,要自家主人心头仅剩的一点灵光埋葬。
江遥站在原地片刻,就闻到了一种阴暗角落里常有的腐朽潮湿的味道。周灵玉没有出声,江遥怀疑她在神通失控之后,是不是已经默默地发了霉,由内而外地腐坏成了一具尸体?
他快步走过去,望见那个斜倚着座椅的身影轮廓,心中安慰自己,虽然这姑娘年纪大了些,但看上去还是挺有味道的,臀圆腰纤,香肩如削,尤其是上身的曲线,比起二八少女来,更多了一种成熟风韵。用杜山的话说,那就是“老姑娘有老姑娘的好”,我也不算很吃亏……
窗外,风雪未歇。
这个夜晚,风雪中却有暗香浮动。
人心亦在浮动。
荧惑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见江遥久去未回,天色又晚,便一个人悄悄出了门。
在深沉的夜色里,一身黑布条的它,如同一个幽灵,随着风飘来荡去,恰到好处地避开所有巡卫的视线,隐没在每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走过一段十分诡异的路线,它逐渐接近了库房。
库房门口站着四个守卫。
荧惑躲在墙后面,猫着身子探头探脑地观察那四个守卫。
那四个守卫看起来精神抖擞,身上穿得也很严实,好像没有受到寒冷冬夜的影响,不然荧惑可以考虑丢给他们一壶酒暖暖身子。
荧惑观察了一会儿,判断出对方的实力,觉得自己应该能在现身的一瞬间打晕他们四个,再从容地掏出钥匙进去。但它并不急着动手,而是警惕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伏低了身体,隐于草丛之中,默默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自从被江遥白天一顿训话之后,它觉得自己应该愈发谨慎一些,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搞出个大消息。
雪越下越大,风也是越来越冷了。荧惑匍匐在草丛中的漆黑深处,沉着气凝视那四个守卫,见他们终于耐不住冷地开始跺脚搓手,心里又增加了几分把握。
也不知过了多久,荧惑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出动的时候,刚抬起身子,却又立即压了下去。
它听到一阵轻微的风声从夜空中响起,前一瞬犹在远方,眨眼间就已来到左近,可见来者身法之快,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
那人很快就到了荧惑藏身的这座屋子背后,也是停下了脚步,观察了一下前方的守卫,摸着尖尖的下巴在思考对策。
莫非是同行?
荧惑眼珠转了转,透过草丛的缝隙,打量了一下这人。她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头上蒙着黑布,身形纤瘦,是个女子,气息有点熟悉,应该是不夜城的内部人士。
荧惑看她那贼头贼脑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果然是同行。同行是冤家,谁沉不住气谁先倒霉。荧惑极力放缓了呼吸,将自己与周围的草丛融为一体,免得被这冤家发现。
这女子观察了一会儿,可没有荧惑那么多耐心去等待,身形一纵便飞掠而出。那四个跺脚搓手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已经倒在了台阶上。
荧惑在暗赞那女子身手之际,也发现她出手极为狠辣。被她击倒的四个人中,有两个已经没了气息。这让荧惑心里咯噔一惊,暗想自己是不是来得不凑巧,好像是扯进了一桩了不得的大阴谋之中——这跟它原本以为的只是内部硕鼠偷吃的情况大不一样!
见那女子从守卫身上搜出了钥匙,迈步欲进,荧惑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那女子刚打开铜锁,忽然脑袋一转,凛然眼神如冷电般扫过夜空,沉喝道:“出来!”
杀气滚滚而出,漫溢了街道。
另一处。
小室之中,流光溢彩,酒香醉人。
周映琼举起小盏,朝对面的银发少年致意,随后一口抿尽。
她已连喝三杯,面上微现醉态。杨落看在眼里,不由劝道:“周姑娘,你喝慢点。”
“我已经喝得很慢了。”周映琼斜睨了他一眼,道,“我若是个男子,就该换大坛,一口灌下一半,把胡须胸襟都浇透,那才豪气,那才畅快!可惜,你呀,却是连一点豪情也不肯有。”
杨落微笑道:“那些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可未必有什么真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