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三人行

这一支来自幽冥的军队,速度不疾不徐,无一丝杂音,却带来让人心脏狂跳的恐怖压迫感。

看得久了,仿佛能听到空灵的女鬼歌声萦绕耳旁,以及幽魂们凄怨哀痛的恸哭声。

盛若虚数了数灰雾上方招展的旗幡,暗吞一口唾沫。

仅仅视野中看到的阴兵就有两千以上!这裹在灰袍中的小个子竟有如此手段,先前真是小瞧他了!

严明远仿佛未曾注意到他的注视,从容迈步,灰袍鼓荡,犹如幽冥地界的君王。

这一幕阴兵过境的场面让观众们发出啧啧惊叹声,但还是有些失望,因为三个人并没有直接开打,预计中的好戏又要拖延很久才能看到。

另一处的山地上,罗加等三名相遇的选手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暂时不计前嫌,携手向沼泽地带进发。这就让观众的不满情绪愈发高涨起来,因为原本预计的精彩大战一次也没有发生。虽然可以继续期待陈煜接下来的凄惨下场,但人们真正想看的不是众高手群殴一个可怜虫,而是八方混战,剑气飙射血肉横飞,见人便砍不服就干,如同野狗抢食般激烈的厮杀场面啊!

观众们嘀咕着“骗人”之类的抱怨,又注意到陈煜居然没有走远,在躲开地龙群的追击后,他就又找了个还算平整的草地盘坐下来,离方才江遥沉没的位置不过两三里。

他是铁了心地要在这沼泽地里坐到结束吗?他知不知道有两伙人正在往这边行来,都叫嚣着要把他沉入湖底?

身为此场比赛最为关键的人物,陈煜一直都是众多目光汇聚的焦点。但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只等两方人马在此地会合,结局就没有任何悬念,陈煜纵使长出三头六臂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邪恶的反派大头目,会这样就轻轻松松地被群雄轰至退场?

人们注视着陈煜沉定如坐禅般的仪态,开始有理由相信,这位全场最大反派角色绝不会束手待毙,他或许早就预料了危机的临近,并做好了诸般布置,故意营造出孤立无援的假象,来骗取正道群雄放松警惕……

如果六人组合半途内讧起来,那才好玩呢!

江遥陷在黑暗里,淤泥缠身,眼不能视,口不能言,甚至不辨东南西北,只能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运使并不熟练的土行之术,艰难地挪动脚步。

此处是地底,往上一点就是无处着力的淤泥,沿地底行走是唯一的选择。

无有声音,无有画面,使出极大力气也只能挪动一小段位置,这条枯燥重复的道路仿佛无穷无尽。

江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最大的可怕之处在于,黑暗中无有路标,全凭直觉前行。如果自己一直只是在绕着圈子打转而不自觉,那就只能永远沦陷在此处了!

陈煜如果能做得更绝一点,用神通把重力发散到四处,使上下颠倒、左右不分,那才真正断了江遥的希望。幸好,他的神通无法影响到如此深幽的地底,而他本身也很难预料到江遥还有一门练气士的绝活,所以说,天命眷顾何方还未曾知晓。

忽然,江遥耳朵动了一下,竟在这死寂的地底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女声,令他一度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江遥,你没死吧?”

江遥转动脑袋,一边寻找声音的来处,一边聆听后续的内容。

“没死就给我听好了!你现在笔直往前走,就在你的正前方,大概十二三里之后就到沼泽边缘了,尽快想办法爬出来,然后马上到中宫去跟苏子修会合,别再给老子到处乱跑……”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地底再度恢复死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江遥晃了晃脑袋,疑惑自己怎么会突然听到苏芸清的声音。

是幻听吗?

如果这不是幻听,那么,苏芸清刚才的一番话,到底是以何种手段传递过来的呢?

久久陷在这淤泥里,江遥感觉自己的灵魂也接近凝固,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了。

罗加领着钟刻和吴哲,已然来到沼泽中央。

碧绿色的瘴气并未对三名绝顶高手造成太大影响,他们脚步轻敏,疾行如风,悄无声息地从各类凶虫猛兽旁掠过,没有惊起任何动静。

看着淤泥中那一头头慵懒栖息的地龙,在张嘴或者摆尾的时候就有一道黑影闪过,场外的观众都情不自禁地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心想若是换成自己,这会儿肯定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但这三个人竟无一个泄露气息。相对于普通武者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境界,并且拥有这种境界的人物一口气就是三个。对于一些平日狂妄自大、心志不坚的武者来说,这几乎是一场摧毁他们认知的打击。

“吴公子好潇洒哟!竟然踩着地龙过河!”

“太刺激了!”

“我要给吴公子生孩子!”

罗加掐着咒诀,吴哲手持彤红长笛,钟刻斜提着梅花落,三人在来到之前陈煜与江遥交战之处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沼泽上猛兽来往,之前战斗的现场已经被踩踏得七七八八,但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能从常人难见之处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陈煜曾盘坐过的草地已经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满是污泥和蜥蜴爪印。附近的苇草亦比别处矮了一截。

“有人在这里惊动了地龙。”吴哲道。

“陈煜老谋深算,会这么不小心?”钟刻发出疑问。

罗加凝视草地半晌,道:“不一定是陈煜,也许是其他人。”

“难道有人捷足先登?”

“不清楚。我们过去看看吧!”

又往前靠了几丈,一阵恶臭飘来,附带强烈的腐蚀和迷幻力量。吴哲捂住口鼻,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皱眉道:“这里曾有两个人交过手。”

钟刻盯着几片被剑气削断的草叶瞧了片刻,点头道:“两个都是用剑的高手。一个应该就是陈煜,另一个可能比他更强!”

“陈煜已经败了?”

钟刻抚摸着梅花落枪身,漫声道:“不确定。胜负不只是看剑术。依我看,很可能只试探了一下,就各自退走……”

“这里有血迹!”吴哲指着左边一蓬苇草叫起来,“看样子已经分了胜负——咦!水下的淤泥也比别处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