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试探
江遥循声赶去，几步穿过草丛，落在杜山身边。
杜山站在一条小河边，指着对岸一只饮水的螳螂，期期艾艾地道：“好大的虫子……”
江遥道：“确实有点大。”他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叫道，“小心——”
碧青色的河水底下涌起一片暗影，下一刻水花四射，一张遍布利齿的血盆大口扑出来，差点将杜山整个上半身吞进去。
幸好杜山的“西陆第二快”之称并非浪得虚名，在江遥刚出声的时候，他已往后跳了一大步，瞧见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珠子在面前直勾勾瞪着自己，吓得哇哇怪叫。
灰褐色流光一闪，斩影剑出鞘，掠过那怪物的脖子，将它硕大的脑袋斩了下来。
血花喷溅中，江遥认出了怪物的种类，原来是一条巨大的蟒蛇，身子有两人来粗，被斩断的头颅还在一张一合，尖牙利齿仍叫人心惊胆战。
“嗖”“嗖”两声，杨落和苏芸清相继赶来，见了蟒蛇尸体，都感慨了一句：“好大！”
这里的生命，无论动物植物，都比外界的要巨大许多倍，肯定是有古怪的。四人补充了水囊，便决定快点离开此处。
绕过小河，出了树林，登上一片山坡，最前面的江遥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杜山叫嚷一声，粗重的嗓音在林子里传出去老远。苏芸清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周围寂静，不闻鸟语虫声，风吹林叶沙沙轻响。在这些不规则的颤动中传来一些奇妙的韵律，连杜山也察觉到其中的异样。他眯起眼睛朝密林深处望了望，悄悄往前走了一步，插入苏芸清和杨落之间。
苏芸清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是一只大虫子捕到了猎物，它吃饱了就不会管我们。”
杜山心惊胆战地问：“万一它没吃饱呢？”
“走吧。”江遥的面容慢慢变得冷酷，他低低地说道，“既然它找上了我们，那就让我看看它凭何有这样的自信吧！”
苏芸清偏过脸来，朝江遥轻轻笑了一下：“只要不是血剑圣，其他的喽啰杂兵……”
这时候风声大作，林叶震动。江遥心念中忽然一丝不寻常的感应，猛然倾仰身子，扬起长剑直朝上空斩去。
“叮”的一声脆响，一截灰褐色枯枝击在斩影剑刃上，一触即分。跟随在这柄长剑之后的，是一头粗壮高大的身影。两者顷刻交手数招，意识到突袭失败，来人毫不恋战地蹬腿后跳，没入层林后的暗影中。
“刚才那是什么怪物？好像浑身长毛，真是吓死人了！”杜山拍着胸脯嘘气。
“是一只大猩猩。”
“不，是人！”
苏芸清和杨落先后得出结论。
“你确定是人？”苏芸清看向杨落，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刚才她瞧得分明，那偷袭者比江遥高出了大半截身子，都快有两丈了，而且浑身披毛生甲，怎么可能是人？
杨落笃定地点头：“八成是人。大内典籍里记载了一种西域邪功，练成之后刀枪不入，万毒难侵，摧山裂石，行走如风，只是会丧失部分理智，变成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从刚才那个人的情况来看，他大概就是练了这种邪功。”
“他一击不中就远遁，明明机灵的很，哪有丧失理智？”
杨落轻轻点着头，目光投入到密集的层层枝叶之后，眼中透出冷冽的神色，“所以我猜，应该还有另一人在幕后操纵这个怪物。我们见到的这个绿洲，大概也是他的把戏。”
“哦，幕后还有人？”苏芸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眼际飞快地掠过四周，“敢朝本公子下手，胆儿挺肥呀！”
杜山插言：“别看你长得漂亮，也许在人家眼里只不过是一块过冬的腊肉。”
苏芸清呵地一笑：“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我是一块跑得快的腊肉……”
数秒的等待后，敌人并未有偷袭的迹象，江遥继续上前开路。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幕后之人，又或者那人权衡实力之后放弃了同时捕杀三名玄罡高手的想法，总之直到江遥四人走出那片诡异的丛林，都没有再遭受袭击。
眼前又恢复了熟悉的阴暗色调，沙漠一望无际，狂风卷起尸骸，阵阵生寒，但人们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这一片死亡的颜色要比未知的危机来得舒坦。
“哈哈哈！我回来了！”杜山狂奔几步跑到一片沙丘上，张开双臂仰天高喊，“柳嫂子！小桃红！你们不要着急，杜家哥哥马上就要来疼你们了！”
沙丘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杨将军，之前我和江遥没到的时候，那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又不是女人，他能对我怎么样。”
“以那家伙的德性，还真说不准……”
一座废弃已久的神庙，矗立在荒漠深处。
红漆已斑驳，石柱已坍塌，墙壁上的神怪雕纹也早就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一片，只有一个惟妙惟肖的鬼脸铜环，仍嵌在大门正中。
此处人迹罕至，庙宇中的神祇也不知多少年没享用过人间供奉了。如今，祂终于迎来了一波客人。
谢元觥牵着希宁，推开沉重的石门，大步走入屋内。
第一眼映入视野的，是屋子中央跳动的火光，以及围绕火堆而坐的几个人影。
原来这庙里已有了一波更早的客人。
谢元觥一眼扫去，将那六人的面孔尽收眼底。她们都是女子之身，各个仪容不俗，秀丽端庄。为首的乃是一名雪肤花容的宫装少女，她旁边是一位凤目细长的道装女子，另外四名冰肌玉骨的侍女，将她们的小姐隐隐护在正中。
“原来是东小姐！”谢元觥上前打招呼。早先在小镇客栈的时候，双方还有过一面之缘。
东绮音只抬头瞥了一眼，没见到苏芸清和江遥二人，便失望地移开了视线，连回话的心情都欠奉。倒是华姨朝谢元觥点了点头。
谢元觥不在意少女的失礼，笑道：“夜里风大，能否向诸位借住一宿？”
东绮音对于他的问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华姨伸手一指：“后面有个祠堂，你们可以去那边住。”
“多谢！”
谢元觥带领希宁一行人，直奔后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