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希望
“呛——”
斩影出鞘，暗褐色光华倾洒而出。江遥强控住心灵的颤抖，使出浑身解数，在剑光中铺开无尽变化，阻截黄昏公爵的追击之路。
虚虚实实，所有的变化都无法瞒过黄昏公爵耳目。那根黝黑手指轻轻一抖，点在剑身上，弥漫四周的暗色光华便霎时消散。江遥紧咬牙关，全身力量皆集中于右臂，迸放而出，却犹如被压了一座大山，难有寸进。
两人僵持了一瞬，苏芸清从后方赶来，一个急停的侧移，从背后袭向黄昏公爵右肩。黄昏公爵头也不回，轻轻一抬手肘，苏芸清疾冲的身影便戛然而止。
趁此时，江遥眼中闪过无比锐利的光芒：
清冷的光晕还未成形，黄昏公爵已提着苏芸清一条肩膀，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前。
若强行释放，首先会将苏芸清撕成两半。
江遥五指一攥，光晕徐徐消散。
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在这样的环境下，敌人占据了完全的主动，自己与苏芸清五感蒙蔽，灵觉迟钝，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何况作为成名已久的绝世强者，对方的实力本来就在两人联手之上！
黄昏公爵抽回手指，后退一步，淡淡地道：“能逼得我回手格挡，你在这一代小辈中称得上前三了。”说着，他松开手中的苏芸清，由其大口喘息。
苏芸清退回江遥身边，喘出几口气后，谄媚地笑道：“公爵伯伯，您真是个好人，晚辈一定会记得你的不杀之恩。”
江遥浑身血雾尽敛，面上浮现一抹红潮，久久才逐渐隐去。
他凝望黄昏公爵，沉声问：“你想要怎样？”
“老夫只想替青灰问一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杀他。”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
“老夫虽然问出了答案，但还是很失望。”黄昏公爵缓缓道，“以你现在的精气神状况，已经活不过一个月了，注定闯不出什么名堂来。青灰死在你手里，固然不冤，却也不值。”
江遥暗凛，心道这老家伙的眼光真是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虚实。
正因为他自知可能时日无多，所以才如此心急地迢迢北上。一见黄昏公爵似乎敌意消退，江遥立即说：“不管值不值，埋在地下的人都不会知道的。尊驾如果没有别的话要问，那就请恕晚辈先行告退了！”
“告退可以，但你记住，只能往南，不能往北。”黄昏公爵冰冷沙哑的声音在近似封闭的空间中嗡嗡回响。
“为什么？”江遥的表情僵住了。
“因为再往北走，就是宿城，万鬼轮回之所。”黄昏公爵说。
江遥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正是为此而言。他盯着黄昏公爵的眼睛，静待这老家伙说出下文。
“同时，宿城也是极北极阴，月落之地。”老家伙不紧不慢的语气，让人恨不得揪着他胡子把他剩下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最近，有一位老朋友要来这边拜访，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他。在他到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苏芸清心中了然，黄昏公爵要等的人，八成就是前日赤月下与黑剑圣大战的那位绝世强者。想到这里，她轻轻扯了扯江遥的衣袖。
江遥可不管那么多，急切地上前一步道：“我就去一小会儿，半个时辰……”
“一秒都不行！”黄昏公爵淡然道。
“我非去不可！”江遥捏紧了拳头。
黄昏公爵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道：“年轻人，冲动可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在别人家地盘上的时候……”
江遥寸步不让地与他对视。他暗暗盘算自身实力，如果抛开苏芸清，全力冲刺的话，是否能从黄昏公爵手下逃脱呢？反正苏芸清留下来也不会被怎么样……
“另外，就算你去了，也是徒劳无用。”黄昏公爵仔细观察江遥的神情，他的声音中仿佛有了些许笑意，“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想找谁，但我明确的告诉你，这里只有孤魂野鬼，没有你要找的人。”
这一句话如重锤击在江遥心头，让他暗中凝蓄的斗志瞬间消沉。他颤声道：“你……你怎么会……”
“你是信不过老夫，还是说，觉得老夫已经老眼昏花，连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认不出来了？”黄昏公爵道，“只要他来到这一带百里之内，就瞒不过老夫的感知。既然连老夫都找不出他的下落，你自然也不行！”
江遥不能言语。的确，黄昏公爵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大哥如果还留在此处，也定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也许自己非要见大哥一面的想法，根本就是虚妄之念吧……
他不得不承认冰冷的现实，支撑着他走到这里的一口意气也随之消尽。他脊背佝偻下来，几乎失去了站立的力量。如果不是苏芸清的搀扶，恐怕当场就会倒下。
黄昏公爵难得地笑了一下，道：“你不用失望得太早，据老夫所知，他是个非常厉害的家伙，就算正面斗不过浮屠教主，也不至于连命都丢掉。他此刻或许就躲在某处养伤，你只要留着这条小命，大概还会有跟他见面的时候。”
苏芸清附和道：“是啊，大陆上那么多深山沼泽，你大哥只要随便往座山林里一钻，在泥地里打个滚，谁能认得他出来……”
江遥慢慢抬起头来，眼中仿佛多了几分神采。虽然只是寻常的安慰之语，但由一位绝世强者口中说来，分量就完全不同。同样的话，苏芸清就算说一千遍，也不如黄昏公爵说一遍的效果，这就是名动天下之人所拥有的感染力。
黄昏公爵又道：“你们回去的路上，要注意一个人。他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身材很高，穿一件式样复古的黑色长袍，身上杀气很重。你们如果遇到他，不要犹豫，马上转头跑，否则小命难保。”
“这个人是谁？”苏芸清好奇问。
“你不必知道他是谁。你只需知道，他要杀你们，一剑就足够。”
“至少得两剑吧……”苏芸清吐了吐舌头。
黄昏公爵手腕一抖，掌中多了某样东西，朝苏芸清抛过来。苏芸清接住一看，是个竹筒状的物事，用一根红绳系着，看上去颇为精巧。
“如果遇到那人，马上拉开绳子，沙丘上的所有军队都能看到信号，或许能救你们一命。”
苏芸清喜滋滋地道：“这么好用的东西，那我得贴身放好。”她说着真把那竹筒放进胸襟里面，然后连声道谢。
黄昏公爵也一改初见时的杀气，与两人挥手道别，一派和睦融融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