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灭口
浮屠教两人与江遥的交手兔起鹘落,战场很快转移到另一处。八一中文
而留下来的满目疮痍的后院中,黑铁骑士呆立半晌,逐渐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
“这里是……”
他突然捂住额头,出痛苦的呻吟。无数画面冲击着脑海,虽然刚才只是短短一小会儿,但那段记忆就像被强行塞进他的意识,针扎般难受。
魁梧的身躯摇摇晃晃往前走两步,看见一对虎背熊腰的夫妇也正从竹篱后爬起来。双方都是一愣,那对夫妇匆忙转身就走。
“站住!”黑铁骑士高叫。
那****上身的汉子回头赔笑道:“这位军爷有何贵干?”
黑铁骑士忍受着脑中针刺般的不适感,咬着牙问道:“刚才这里生了什么事情?那三个人呢,他们往哪边去了?”
“我没看见啊!我们只是恰好路过这里,谁知道会遇上神仙打架……”汉子说着把手中的剔骨尖刀往身后藏了藏。
“是啊是啊,我们是地地道道的良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健妇也把擀面杖掖到了屁股后面,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说!”黑铁骑士暴喝。
这一声出口的同时,他就觉得心口一痛,潜藏在身体内部的暗伤爆了。他的四肢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脸上五官皱成一团,看上去格外狰狞。
夫妇俩却被他这一吼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叫道:“我说我说,军爷你别生气,他们好像是往那边去了。”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两个追着一个,从天上打到地下,一眨眼就不见了……”
黑铁骑士却已没工夫关心那三人的去向了,他嘴里抽着冷气,暗自生出不祥的预感:‘那对狗男女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的身体像是要裂开了似的……难道,我会死在这里?’
夫妇俩看着他越狰狞的面孔,战战兢兢地道:“军爷,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您看是不是……”
黑铁骑士挥挥手,示意他们滚蛋。
夫妇俩如蒙大赦,像兔子一样逃向屋子后面。隐约还能听见他们互相抱怨的声音:
“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煮了大黄,我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管我鸟事啊,那只胆小狗留着又有什么用!”
“它可以提前报警,我们也好早点逃命……”
“你还指望它呢!那条死狗就知道蒙头大睡,上次沙暴过来的时候,还是老子一脚把它踹醒的……”
那两人远去,也似乎带走了世间所有的声音。黑铁骑士的耳边一片寂静,连一丝微风也没有。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然而两腿麻痹,一下失去重心,摔倒在地面上,浑身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
他的手指抓着地面,深深嵌入了石块中。仅是起身这个简单动作,就如初生婴儿似的艰难。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开始体会到一阵飘飘欲飞之感,那是灵魂即将离体的征兆。
他知道,自己正在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那一对来路神秘的男女,不会允许他回去向老青他们报信。所以在用琴声控制他的时候,就让他的生命开始倒数计时。
‘连我都被灭口,那么老方肯定已经……’
猛一咬舌尖,他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点什么。
眼眸里的神光越来越暗淡,但他脑中的意识却愈清晰。
他隐约听见了青灰的怒吼:在相隔数里的城郊,三名战友蹲在白银骑士的尸体旁,愤怒地叫喊着江遥的名字,出不死不休的誓言!
堂堂黄昏军团,却被小人暗害,甚至要沦为别人手中杀人的利器么?
他无法起身,挣扎着撕下皂袍的一角,蘸着自己口鼻流出的鲜血,开始在布料上写字。
不远处的水井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怯生生看着这一幕。
迟疑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你……你要不要找个郎中?”
黑铁骑士睁大眼睛,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勉强认出这张熟悉的面孔:“杜鹃。”他喉咙里涩哑得像塞了一团铁,“他没有把你带走?”
“他受了伤,嫌我是个累赘,一个人跑掉了。”杜鹃气哼哼地咬了一下嘴唇,目光又落回黑铁骑士脸上,“你真的不用找个郎中吗?我感觉你的脸色有点差……”
黑铁骑士嗬嗬地出干涩笑声:“我要死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诶?”杜鹃掩住嘴。
虽然在路上的时候,她恨不得这家伙早点被雷劈死,但现在看着他真的就要在眼前逝去,心头亦免不了泛起薄薄的悲凉。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有什么话要带给家人的……”
“小姑娘,你过来,我送你一样礼物……”黑铁骑士扭曲着面孔,缓缓地开口。
话才说到一半,他胸腔中心脏忽然急剧跳动起来,嘭嘭嘭,如擂鼓,给枯萎的身躯注入活力,一下子又让他视线变得无比清晰。少女悲伤而疑惑的面容,真切地映入他眼帘中。
这是回光返照,更带来一种异乎寻常的悸动。
“危险!”他出生命中最后一声怒吼。
心脏剧跳如雷,血脉逆流,蛮横地贯入四肢百骸。他腾地起身,用力推开旁边的少女,竭尽全力往远方扑过去。
“砰!”
魁梧的身躯没能落地,在半空就爆炸了,血肉横飞,脏器碎片洒得遍地都是。
杜鹃没回过神来,就被劲风掀翻。刚刚起身,忽然被某样东西砸到了脸上。她定睛一看,现那是一截血淋淋的肠子,就挂在她脑门上,末端抵着鼻子。
“啊————”尖叫刺破长空。
她慌乱地把那截东西丢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胃里一阵阵痉挛,扭过头干呕。
过了半晌,她忍着胃部的不适,慢慢直起身子,在那片铺满了血肉碎块的土地上翻找起来。
她亲眼看见黑铁骑士留下了血书。
那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人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她必须要找到它。
一阵阵熏人欲吐的血腥味中,她顾不得恶心,在印象中的地点附近翻找片刻之后,终于认出了那块布片。拿到眼前看了看,字迹扭曲潦草,如鬼画桃符,她一个也认不出来。只得拭去沙土,折叠之后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