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追杀

江遥心里仍有些犹豫。

那个小贼招惹来的仇家,来头貌似不小。自己贸然插手的话,只怕又会多生事端。但是,小贼毕竟帮过自己一次,倘若置之不理,以自己一贯的准则又说不过去……

就当还他这个人情吧!

希望那帮骑士能识相点,大家各退一步,互相给点面子,免得我再造杀孽。

这般思忖着,忽然心生警觉。

风声、人声、车轮声,在他不加注意的时候已悄然沉寂。空气沉闷得像被冻结了一般,深冬般的寒潮向四面涌来。万物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暗灰,一股死一般静寂的力量已经蔓延过来。江遥蓦然回头,便看到了危机所来的根源——

一人一骑,踏风而来,周身的光芒浓郁得如同实质,奔纵之间,所有阻挡之物在无声无息中碾作尘埃。如一轮冷寂的太阳,他的冲刺没有让大地震颤,却蕴含着更加可怖的死亡力量。当先那一点寒芒牢牢锁住了江遥,由近及远迅放大,倾时已占据了他视野中的天地。

包裹着铁甲的马头,狠狠撞上了在奔跑中呻吟的车厢,而在那之前,脆弱的木架已在一道摧枯拉朽的般的厉芒面前土崩瓦解。车厢里慌乱的三人同时暴露在枪尖下,各自做出反应。

江遥转腕拔剑。

呛啷一声清吟,斩影剑夺鞘而出,暗褐色的光华迎上暴烈的枪芒,两者轰然相击,掀起狂乱的劲风,令整个车厢霎时从中断裂。

半截车身临空飞起,巨大的冲击力在空中迸,小贼第一时间抱住少女,两人的身体蜷成一团,在半空翻了个身,从车厢中脱离出来,飞向街旁的屋顶。

“轰”的一声巨响,车厢砸落在地面,碎片凌乱四溅。

那无名骑士起的冲刺,制造出了最惨烈的车祸现场。前方赶车的把式反应慢了一拍,便被强劲的冲力透体而过,和老马一起被埋在马车废墟中,瞬间就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江遥硬接这一枪,身躯重重落地,两脚深深踩入地板中,往后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才终于将剑上传来的力道卸尽。

他的双臂一阵阵麻。

由于仓促接招,加上有些轻敌,他没来得及调动全身血气,仅以七阶巅峰的力量对敌,竟挡不住对面那个无名骑士。

他甩了一下左手,调整全身关节,抬起视线望向那张冷峻的青铜面具。对方似乎也意外于他的修为,暂缓了一下冲势,没有趁机进攻。

另外四名骑士则从两旁绕过,朝屋顶上的小贼两人追击过去。

“站住!”江遥沉喝一声,纵步跃向左旁,手中斩影剑倾洒暗晕,朝街旁两名骑士当头罩下。

他这时挥出玄罡战士应有的身手,度迅如魅影,那两名骑士刚要举枪相迎,却闻冷风已然袭至面门,砰砰两响之后,他们头顶的缨盔被一股大力掀飞,咕碌碌滚向远处。

“轰隆——”最先的那位青面骑士,也于此刻动了冲锋。锐器破空的响声,竟似形成了滚石般的巨大轰鸣。枪尖吸纳着周围的风潮,如同山呼海啸,塞天充地,遮断了江遥的视野,直取他级。

江遥再度举剑相接。

这一次他调动的力量,是八阶!

轰然震响之后,江遥岿然不动。而那气势汹汹冲来的青面骑士,骇然觉无法撼动这人半分,反而承受了所有的冲击。他嗓子里出一声闷哼,座下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中倒退数步。

他惊疑不定地望着江遥,开口出雄浑的嗓音:“你是什么人?别多管闲事!”

明明是被抢先攻击、至此仅算被动防卫的江遥并没有因对方无理的问话而恼怒。以如今他的修为层次,足以对这种不痛不痒的挑衅无动于衷。他平静地打量此人,嘴角露出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容,反问道:“你的天赋神通,是吧?”

青面骑士藏于面具下的眼瞳微微缩小几分。他大概没料到自己的神通被一眼看破,眼神愈忌惮,持枪斜横于胸前,转攻为守。

“明明只有六阶的修为,却能在神通的辅助下,出七阶巅峰的攻击。不错,相当实用的神通!我想,就算是寻常的玄罡高手,恐怕也不能跟你硬拼力量……”

江遥令青面骑士心头震骇,他的气势一变再变,原本锋芒毕露的暴烈杀意,如芭蕉叶似的一片片收拢回来,将自己护卫在中心,完全采取了防御的姿态。

青面骑士的真正实力,的确只有锻体六阶。在暗红沙丘,这样的修为称得上一流高手,却不是最顶尖的。但若辅以神通,他的力量将前所未有地膨胀到七阶巅峰的地步,甚至能够击穿玄罡高手的防御气劲。拥有这种程度的攻击力,他向来都以玄罡境界自居,旁人也尊崇如是。但此刻才交手两合,江遥已看破他深浅,令他产生出不寒而栗的恐怖感,如同裸身置于冰天雪地,隐秘无所遁形。

‘这个家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八阶强者!’

如此想着,青面骑士已萌生退意。

“黄昏军团办事,不相干的人让开!”他色厉内荏地喝道。

江遥淡淡一笑:“如果我不让呢?”

两人对峙时,另一边的兄妹俩正遭受两名骑士的追杀。

小贼拉着少女在屋檐上飞奔,忽听背后风声凄厉,来不及回身,背心遭受寒意侵袭。空气像凝固了似的,转身都格外艰难。他吃力地抡起匕格挡,那沉寂的死亡之枪已然刺至身前。

没有炫目的能量冲撞,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他不得已松开握着少女的左手,身体像败絮似的飞跌出去,剧烈的痛苦像被一头凶悍的巨兽穿透了一般。他在半空翻了个身,落地未及站稳,却又见对方的长枪飞刺而来,直取他咽喉。

“叮!”枪尖撞在匕上,小贼的身体再度飞跌出去,哗啦哐当的一连串响动中,双脚在屋檐上留下两条明显的犁痕,掀落瓦片无数。

这时他才看清,对方竟然连人带马跳上了屋顶,马蹄如被一团无形的风托着,踩在瓦片上没有出半点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