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天地同悲

“我只是来采药的！”

在流金岁月碎裂的同时，陆羽大吼。

可是那株异常粗壮的流金岁月还是消散了，只余一截枝条与一朵跳动的花朵。

握在手里，陆羽能清楚地察觉到枝条与花朵中磅礴的神性气息，可见那株曾与他交谈过的岁月流金是多么的强大。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正中心外那些流金岁月跳动得非常剧烈，仿佛在嚎啕大哭，依次而降，七色玉鳞草、金银双生果、火玉藤、金鳌花、三叶玉玲珑以及最外围的龙鳞草，枝叶簌簌抖动，像极了在抽泣。

“我怎么有种想要哭的感觉？”还留在灵药田中的白玉象诧异。

不知何时空气中竟然有悲伤的气氛，而随着各色灵草、灵花枝叶的抖动，它竟然产生了想要伏地痛哭的感觉，一股无法压抑的情绪在心中渐渐滋生。

同一时间，老鼠、奔月犀、九眼寒蟾、银纹穿山甲也都有想要哭的冲动，尤其是长有九只眼睛的九眼寒蟾，甚至已经有名叫眼泪的液体，由它眼眶中流淌了下来，止都不止住。

就连灵药田外围的生灵，都被这股莫名出现的情绪所带动，心头滋生了压抑的情绪，一些本就身世极惨的生灵，被勾连起曾经的往事，真的就失声痛哭了起来，如此一来，更多这种情绪滋生、蔓延。

转眼间，黑压压的无尽生灵，竟有十分之一的在哭泣，这种悲伤的情绪被逐渐扩大，到了后来竟然压抑不住，许多心志坚强的生灵，也跟着痛哭了起来。

而这种悲伤的情绪并没有消失，反而由湖底世界冲出，感染了渺灵园中一些境界较低的生灵，犹如瘟疫一般，快速地扩散，增强…

很快，整个渺灵园都被这种悲伤的情绪笼罩了。

正在交战的生灵，忘记了交战；本是开怀大笑的生灵，竟莫名地流下了痛苦的眼泪；就连打坐调息、睡梦之中的生灵，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没有开启灵智的生灵枝叶摇动，与天同悲，与地同悲。

所有的生灵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渺灵园确实被这股悲伤的情绪笼罩，就连灵湖里的水，都有淡淡的悲伤的感觉，空气无疑也是悲伤的。

到了最后，这股悲伤压抑到极致，整个渺灵园竟然阴沉了下来，一朵夹杂着悲伤气息的乌云遮蔽了朗朗晴日，压在所有生灵头顶上空，一点一点汇积飘散在空气中的悲伤气息。

越积越厚，越积越多，到最后那朵云散发的悲伤气息，浓烈到只消看上一眼，渺灵园中任何自恃强大的生灵，都会情不自禁地被勾起心中的悲伤，流下痛苦的眼泪。

在诸多生灵不知晓的灵药田中，所有的灵药颤抖着，大叫：

“我们的王，你看到了吗？”

“你说过，当有一天若你消散，那天地如果同悲，你将一生无憾，就算消逝也会含着微笑，如今天地真的同悲了，我们的王！”

“喀嚓”

没有闪电却传来雷鸣。

那低沉的乌云，似乎听到了它们的呼喊，猛然裂开了。

一滴巨大的……许多生灵惊诧，最终确定那是眼泪……因为只有眼泪是那样滑落，也只有眼泪是那样的形状……一滴巨大的眼泪落下。

只有一滴，尔后乌云散去了。

天地间浓郁的悲伤随之消失，所有生灵由悲伤之中清醒。

陆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灵药田，最后望了一眼手里的花枝与花朵，他看见它们冲着药田里的各色花朵颤了一颤，仿佛在微笑。

“放心，你会重见天日！”将花枝与柳枝藏在一处，陆羽神色很难得地正经了起来，向它们保证，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什么牵引着他与它们相遇。

之后，他又试了试能不能拔取岁月流金，毕竟它对于聚灵境修者来说，实在太过珍贵了，有此一株花，说不定能够打造一名超级天才，若是被一些大势力得知，毕竟会引发腥风血雨。

结果很失望，他依然能拔取任何一株灵药。

似乎那仅的一朵花，就是他走到药田正中心的终极奖励。

“唉，真的是越来越少！”陆羽难免有些失望，如果能够拔取一株岁月流金，若能移植，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花朵了，只可惜一株也没有得到。

若是有修者得知陆羽此刻的心思，肯定非常震惊。虽然这只是一朵花，但其价值，远远胜过他之前拔取的所有灵药的总和，如果他愿意交易，即便是买下一座月河城，恐怕都有大势力愿意。

陆羽又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以采摘的灵药，于是准备离开。

然而，当他蓦然转身，准备原路返回，走出灵药田时，他却又迟疑了。

本来已经离开的白玉象、老鼠、九眼寒蟾又惊惧地退进了药田中，而且纷纷不同程度地负了伤，尤其是白玉象，本就失去了一条腿，如今鲜血淋漓，血流如注，它快速地吞食一株龙鳞草，就地疗伤。

然而，一只老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它身边。

猛然一个纵跃，灵芒闪烁，一只金色的老鼠巨爪，猛然按了下来。

白玉象大惊，翻身躲避，无奈它受伤颇重，无论是速度还是灵力都不如从前，最终还是被巨爪按住了一条腿，轻轻一碾，就轰然爆碎，再度受伤。

随之，一只普通无奇的老鼠，突然变作一丈大小，猛然浑身散着淡淡金芒，纵身落到了白玉象身上，张口一咬，如小山般的白玉象，就被金色巨鼠“喀嚓”“喀嚓”而吃掉了，之前得到的灵药，也落到了巨鼠的爪中。

与此同时，相同的一幕，落到没有退到药田中的奔月犀以及银纹穿山甲身上。

只不过它们两个生灵所遭受的比白玉象还要惨烈，同一时间，成百上千，都是聚灵九阶的强大生灵，一齐围了上来，灵芒闪烁，只是刹那间奔月犀就化成了一堆肉泥，灵骨、以及取到的灵药四散，顿时引起了更猛烈的交战。

至于另外一边的银纹穿山甲，情况要稍微好于奔月犀，因为这一次，它的同族也有修者赶来，守在外边，个个都是不俗的强者，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但药田中的灵药实在太具诱惑力，而且银纹穿山甲又曾深入药田，得到的灵药更是惊人，因此还是有想要冒险的生灵率先攻击了，随之，整个对峙被打破。

即使，穿山甲一族威胁：“你们胆敢伏击，就不怕我银纹穿山甲一族到时候，因为报复，屠掉你们全族吗？”

却得到了其他修者这样的回答：“渺灵园本就凶险，在这里即使把你们屠尽，你们穿山甲一族，再怎么强大，又如何能够知道是我们这些修者灭杀的？除非你们交出灵药，否则就是死！”

面对数百上千，几乎杀红了眼的生灵，铺天盖地的攻击，银纹穿山甲一族强者再怎么强大，也只是抵挡了一瞬间而已，甚至没有为银纹穿山甲争取到血遁的时间，就被全部屠戮了。

有灵药流出，自然引发了混乱不堪的大战。

这时，金色巨鼠，又再次化成了普通无奇的老鼠，若不是刚才它突然发威，谁也想象不到这么一只老鼠，竟然如此强大。

它退到了金银双生果树所在区域，因为另外一只九眼寒蟾正凶光毕露地在火玉藤生长区域等着它，而它在逃离药田时也受了不轻的伤，刚才猎杀白玉象又耗掉了不少灵力，它需要恢复，而九眼寒蟾到不了它那个区域。

“真凶残！”陆羽怔怔地望着这一切。

他在等待时机，一个所有生灵大乱的时机。

只有那时他才有可能趁乱，溜出去，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那些流出去的灵药确实诱惑力很强，但还是有很多的生灵不闻不问，并没有参与到大战之中，陆羽认出这些生灵绝大部分都是上了年岁的土著生灵。

它们只渴望得到岁月流金，对于普通灵药，丝毫不感兴趣，因为只有岁月流金才有可能助它们摆脱渺灵园法则束缚，提升境界，再度延长寿命，否则再多的灵药对它们毫无作用。

“这下真麻烦了！”

陆羽面有忧色，单独地面对这里的任何一个生灵，他都不惧，即使是强大的落境者，他也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但是一旦走出药田，他将要面对的只会是一群生灵，而不是仅仅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谁愿主动交出流金岁月花朵，我保他安全，而且不动其他灵药分毫！”这时一道巨大的响声，在药田中响起。

陆羽望去，一只上了年岁的金犼，正神光湛湛地盯着他手中的金色花朵，聚啸成声，它没有点明要陆羽交出灵花，明显是想挑起他与九眼寒蟾、老鼠的矛盾，引发内斗，最后从中渔利。

而在那只老金犼周围，聚了一群犼族，黑压压的占据一方，大大小小算在一起，估计足有数千，而且还有犼族不断地向此地赶来，算是此地最强大的一股势力，这是它为何胆敢夸下海口保证献出岁月流金修者的安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