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子责问,校场演武

高顺二十五六左右,为人不善言辞,颇守规矩,面对周琦这位左将军的召见,亦是不卑不亢。

周琦细细打量着高顺,而后开始向其询问练兵、统兵之策,高顺都能对答如流,颇有见地。

周琦不由暗自点头,道:“汝有此才能,却只担任屯长之位,确实有些屈才了。”

“我准备提拔你为军侯,归佐军司马典韦统帅,助其训练士卒,你可愿意?”

高顺闻言,却是呆愣当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出生并不算好,否则也不至于只担任屯长职位,本以为要在军中艰难厮杀许久,立下赫赫战功才能得到升迁。

却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升任为军侯。

东汉军队之中所谓的部曲,其实代表着两种职位,部由部校尉和军司马率领,部下设曲,曲由军候率领,五百人一曲,曲下有屯设屯长,五十人一屯。

高顺从原本只是统帅五十人的屯长,一跃成为统帅五百人的军侯,绝对算得上是破格提拔了。

再往上,就属于中级军官校尉与司马,想要担任这样的官职,要么需要名望与出身,要么需要军功。

哪怕周琦现在乃是左将军,却也不能随意提拔高顺。

不患寡唯患不均。

周琦真要这么做的话,必然会引得军中其余将领的不满。

毕竟。

虽说周琦知晓高顺的才能,军中其余将领却不知道,他们只认军功。

“多谢左将军提携!”

欣喜过后,高顺对着周琦郑重拜谢。

周琦却是扶起了高顺,满脸笑容的说道:“我非常看好你的练兵之才,只是你如今身无寸功,我也只能提拔你为军侯。”

“若想再往上晋升,就需要你在战场上立功了。”

“伱莫要让我失望!”

高顺抱拳道:“在下必不负左将军厚望!”

周琦拍了拍高顺肩膀,好生抚慰了一番,离去以后还让人带着钱财、锦缎,赏赐给了高顺。

高顺拒绝不了,只能收下厚赏,心中却也感动不已,暗道终于得遇明主。

封赏了高顺以后,周琦也感觉神清气爽。

此前他身份低微,想要让许褚这样连地方豪强都算不上的人追随,都耗费了许多功夫。

又是谈理想,又是刻意结交。

饶是如此,最开始招募许褚的时候,也被拒绝了。

直到周琦成为了安丰县长,并且开始名声鹊起之际,没有其余当官门路的许褚,才来主动投效。

现在嘛。

周琦可谓是位高权重,只需三言两语并且赏赐一些财物,就能让高顺这样的人感激涕零。

周琦也忍不住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我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河东郡,杨县。

徐晃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身前躺着两个鼻青脸肿的游侠儿。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就算要祸害,也去祸害其他地方之人,祸害自己乡亲算什么本事?”

两个游侠儿急忙说道:“公明兄,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偷鸡摸狗,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徐晃站了起来,道:“把你们所偷之鸡犬折合成财物,还给县里乡亲,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两个游侠儿闻言大喜过望,急忙满脸堆笑的走到徐晃身旁,道:“公明兄真仗义啊,改日我兄弟二人请你喝酒。”

徐晃摆了摆手,道:“喝酒就免了,别在我的辖区找麻烦就行。”

言毕,徐晃扛起大刀,朝着县城所在的方向而去。

途中,徐晃看着略显萧条的田野,忍不住感叹道:“如今天下乱象已现,我却始终在郡中担任一小吏,每日与这些地痞流氓打交道。”

“纵然怀有满腔报国之心,却苦无门路。”

此时的徐晃,虽然已经有了些许名望,却终究因为出身的缘故,想要往上爬几乎不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等到次年白波军肆虐河东郡的时候,徐晃会放弃郡吏的职位,转而投向杨奉了。

或许在徐晃看来,哪怕暂且从贼,都比老死在地方小吏的位置上要好。

“徐公明!”

“徐公明!”

就在徐晃长吁短叹,感到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己的同僚,正骑着一匹马边跑边大声喊着。

徐晃止住身形,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那名郡吏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满脸羡慕的说道:“县中来了一封征辟文书,征辟的目标正是你徐公明。”

徐晃骤然听到这個消息,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问道:“莫非是郡守所发征辟文书?”

那名郡吏摇了摇头,道:“你再猜。”

徐晃闻言,却是彻底凌乱了,道:“我徐晃除了在河东还有些微不足道之名声,出了河东郡,谁人知我徐晃之名?”

“既然并非郡中征辟文书,又会是何处?”

那名郡吏走到徐晃身前,搂住了他的肩膀,道:“公明你可是走大运了。”

“这份征辟文书出自左将军周子异,左将军如今正在率兵平叛,闻你颇有勇名,特意将征辟文书发到郡中。”

“郡守收到文书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将之送到杨县。”

“公明熟读兵法,武艺高强,早就有心博取军功,却又没有门路,如今能够得到左将军器重,岂不美哉?”

徐晃闻言先是感到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他夺过了同僚手中的征辟文书,待看清楚里面的内容以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徐晃抢过那名郡吏手中缰绳,而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说道:“马且借我一用!”

那名郡吏倒也能够理解徐晃的心情,当即挥舞着右手喊道:“徐公明,苟富贵,勿相忘!”

与此同时。

周琦的另一封征辟文书抵达了京兆,却是出现了问题。

杜畿的确乃是京兆杜陵人氏,自其父亲那一辈开始,就已经算是普通人家了,算得上是家道中落。

不过杜畿本人却颇有孝名,年仅二十就已经被征为京兆功曹,此后还兼任着郑县县令的职位,并且很快就展示出了自己非凡的政治才能。

郑县前任县令政绩不佳,在任期间积压了很多案件,监狱里关了数百人,既不判也不放,就把人家锁在牢里受苦。

杜畿到任以后,亲自前往监狱审案,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裁其轻重,尽决遣之,虽然并非所有案子都办得非常妥当,却也让郡中之人奇之,郡中长官对其也颇有关照。

如今杜畿历练几年,性格沉稳了许多,政治才能更显非凡。

于是乎,郡中长官就花费了大代价,举其为孝廉,此时正准备前去汉中担任府丞之职。

周琦虽然是个穿越者,可这个世界交通、信息并不发达,周琦对于杜畿的现状也并不十分了解。

如果杜畿如今没有官职在身,只是一介白身的话,想要征辟对方轻而易举。

可是现在,杜畿已然举孝廉,而且又高升准备前去汉中担任府丞之职,前途远大。

周琦征辟有职位在身者需要上报,对方也并不一定会答应。

却说京兆尹收到周琦的征辟文书以后,急忙召来杜畿,道:“左将军征你筹划、运输粮草器械之事,这个位置事情做好了乃是本职,没做好却要被问责,得不偿失。”

“我建议你拒绝征辟,先前往汉中历练几年,等以后有了资历,担任一郡太守都不在话下。”

“汝所长乃是政务,而非兵事,押运粮草也并不适合你。”

“更何况,若你放弃了前去汉中任职的机会,等到左将军平叛结束,你又当何去何从?”

京兆尹素来器重杜畿,这才对其推心置腹。

杜畿思量半晌,觉得京兆尹之言有理,当即拒绝了周琦的征辟,继续前往汉中赴任。

只不过,杜畿拒绝的十分委婉。

周琦收到了杜畿拒绝征辟的书信以后,不由暗自感叹,自己没有将情报信息做好。

对于杜畿,周琦只能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也并没有过多纠结,而是等待着徐晃的到来,心中也充满了期待。

周琦尚未等到徐晃到来,天子的责问诏书却是率先抵达。

天子虽说不会对周琦平叛之举指手画脚,可周琦练兵已经接近两月,却始终裹足不前,至今尚未与叛军交战一次。

天子看着每日消耗的钱粮,就感觉有些窒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发诏询问周琦为何不与贼兵交战。

之所以如此,其实也与董卓脱不开关系。

却说董卓被张让、赵忠摆了一道,花了钱事情却没办成。

才开始,董卓还兴致勃勃等待着周琦被罢官的消息传来,可是左等右等,却什么都没等到。

他派人前去询问张让、赵忠,两人却说天子十分器重、信任周琦,他们虽然已经向上进言免其左将军职位,陛下却没有采纳。

董卓无奈,只得另想办法。

李儒思量许久,道:“既然张让、赵忠不可靠,那么我们便自己上表,弹劾周琦畏战不前。”

“除此之外,还应该在雒阳散布消息,言陈仓危在旦夕,左将军周琦却因为能力不足,难以统帅麾下士卒,以致裹足不前,不敢与贼交战。”

“有了我们的弹劾,再加上汹汹民意,就算陛下再怎么器重周琦,必然也会对其问责。”

董卓闻言大喜,当即采纳了李儒的计策。

果不其然。

本来已经打算半年内彻底放权的天子,面对重重压力,也是心中起疑,终究还是颁布了责问诏书。

周琦接到诏书以后,不敢大意。

他思来想去,觉得不应该向天子隐瞒自己的想法,当即上了一封奏书。

“陛下在上,臣有本奏。”

“臣之麾下两万兵马,来自不同郡县,臣统兵日浅,将不知兵,兵不知将,贸然与贼交战,有败无胜。”

“故先后于美阳、郿县练兵,今麾下士卒号令如一,进退有据,已可堪一战。”

“然兵法有云: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余。有余者动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

“今陈仓虽小,城守固备,非九地之陷也。王国虽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势也。”

“夫势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

“国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陈仓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烦兵动众,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焉!”

周琦令人将奏书火速送往雒阳,仍旧有些不放心,又给了盖勋一封书信,让其上书为自己求情,免得被天子逼迫进兵剿贼。

天子聪慧,看完诏书里面的内容以后,也觉得周琦之言有理。

只不过,雒阳城内百姓纷纷指责天子用人不明,指责左将军周琦畏战不前,也给了天子很大压力。

天子正在犹豫,是否要催促周琦进兵剿贼之际,盖勋的加急文书抵达了雒阳,直接送入宫中。

看完了盖勋的书信以后,天子终于下定决心,要完全信任周琦。

他不仅没有催促周琦进兵击贼,反而让人抓捕那些妄议左将军之人,雒阳的舆论也暂时得到了控制。

周琦上书没多久,就等来了徐晃。

“徐晃拜见左将军!”

看着左将军如此年轻,徐晃不由心中惊讶,却也不敢有轻视之心,急忙参拜。

周琦扶住徐晃,笑着说道:“吾素闻河东徐公明之勇名,不知可否为我展示一番?”

徐晃闻言目光微动,当即知道了左将军的用意。

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对着周琦说道:“不知需要在下如何展示?”

周琦笑道:“我麾下士卒训练已久,也是时候在校场检验一番了,届时军中将校都会参与,公明不妨也来大展身手。”

“若能以武艺折服军中诸将,就算我破格提拔与你,别人亦无话可说。”

徐晃与高顺还有些不同。

高顺此前就是屯长,统帅五十人,而且因为帮助典韦练兵的缘故,在并州军中也颇有名望。

故此,哪怕周琦将之提拔为军侯,也无人有异议。

徐晃可就不同了。

他此前只在河东郡有些薄名,军中士卒根本没有人认识他,而且出身并不好,又只是区区郡吏。

如果贸然提拔徐晃,肯定会让许多人心生不满。

正是为此,周琦才会打算举办校场比武,也好让徐晃展露自己的才能。

郿县城外军营校场。

“咚咚咚!”

三通鼓毕,诸将齐聚校场。

周琦双手捧着一件以蜀锦打造的战袍,走到了校场中央,对着麾下诸将喊道:“练兵将近两月,尔等之付出吾尽收眼底。”

“如今大战在即,吾欲检阅诸君之勇武。”

“今日在校场之内,四军各派十人上校场比武,有出彩表现者赏十金,官升一级。”

“能夺得魁首者,可得此锦袍!”

“想要登校场比武者,可以先去各军主帅那里报名!”

说到这里,周琦将手中锦袍高高举起。

周琦话音落下,校场下面的将士全都沸腾起来,那些自诩勇武过人的士卒,皆摩拳擦掌。

不过很快,就有人大声喊道:“佐军司马与护军司马皆有万夫莫当之勇,若他们也都参与其中,我等岂有夺魁机会?”

周琦大声喊道:“四军主帅皆不得参与其中!”

麾下将士闻言,皆神情振奋,特别是那些自诩勇武者,全都跑到了自家主帅那里报名参赛。

各军主帅对于麾下将士自然颇为了解,很快就筛选出来了参赛的人员。

只不过,周琦却早就暗中把徐晃安插到了黄邵军中,并且让黄邵派遣徐晃出战。

“咚咚咚!”

战鼓轰鸣,参赛者纷纷登上校场,却没有胡乱厮杀一同。

周琦让典韦、许褚、项弘、黄邵四人各自登台抽签,签子有红蓝两种颜色,抽中同种颜色的两支军队,再派出各自参与比武的将士抽签,然后捉对厮杀。

鼓声虽然很响,却也被校场下面围观士卒的声音所淹没。

他们全都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为自己军中的比武将士加油,团队荣誉感妥妥的拉满。

能够参与比武的将士,全都勇武不凡。

他们之间的比武也都十分精彩,就连周琦也看的津津有味。

随着时间的流逝,校场上面站到最后的人,只剩下了典韦军中的高顺,以及黄邵军中的徐晃。

这一次,黄邵因为徐晃的缘故,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看着最后屹立于台上的两人,周琦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暗自想道:“想必经过这次比武,以后无论如何提拔二人,都不会引得其余士卒不满了。”

事实上,这场比武周琦也是在暗中操控着,前期让徐晃与高顺二人错开。

不然的话,若两人早早遇到,肯定会有一人被提前淘汰,那样可就违背了周琦的初衷。

周琦走到校场上面,对着下面的士卒喊道:“现在,校场上面只剩下高顺与徐晃二人,他们无论是谁获取最后的胜利,我都会重重有赏!”

“你们说,究竟谁会将那件锦袍收入囊中?”

“高顺!”

“高顺!”

“高顺!”

典韦麾下士卒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徐晃!”

“徐晃!”

“徐晃!”

黄邵麾下士卒不甘示弱,也都扯着喉咙怒吼。

哪怕徐晃只是空降过来,却也是代表他们的队伍出战,黄邵麾下士卒自然要支持徐晃。

周琦伸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大声喊道:“决赛,正式开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