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一群敬业的守夜人
天亮后。
哨所开始进行第二次筛查。
这次筛查的规模更大，但凡最近与流莺小姐有过接触的人，皆被巡查员找上门，接受了一遍严格的讯问。
熊远、康子岩等人，继续充当跟班的角色。
程瀚则摇身一变成为“领队”，另一名叫做“詹八靖”的五年级同学，成了他的跟屁虫。
这不奇怪。
只有资深巡查才有资格带新人，而他们皆可独当一面，各个都负责着一摊子事，哪有太多时间带新人？
龙兴云意外发现程瀚的能力格外突出，偏偏其他同僚又不太愿意带新人，索性将一名学生丢给了他。
“咯吱！”
詹八靖脚踏着积雪，注视着程瀚的背影，心中充满感慨。
昨天大家都是新人，没想到才过一天，班长便轻松获得全体巡查员的认可，走上了一条更高的赛道。
如此出色的表现，简直令人望尘莫及。
程瀚的声音飘了过来：“詹八靖，昨天你跟着西门青进行巡查，学到了哪些问讯的技巧？”
詹八靖连忙说道：“班长，你直接叫我‘八靖’吧。”
这货的名字有一个小故事，出生体重刚好八斤，初时叫做八斤，后来改成了八靖。
程瀚“嗯”了一声。
詹八靖整理一下思路，快速说道：“我观察西门巡查的问讯方式，总结出了一点，巡查员的态度一定要凶狠，偶尔可使用暴力手段，嫌疑人面对这种情况时，容易在慌乱之下露出破绽。”
程瀚暗暗摇头。
这货脑子里全是肌肉吧？
观察事物流于表面，根本没注意细节，难怪资深巡查懒得带新人。
他叹了一声，又问道：“西门巡查问询时，眼睛在看哪里？”
詹八靖想了想，答道：“看人！”
程瀚的嘴角抽了一下。
看你个大头鬼！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他主动说出了答桉：“不管是哪位巡查，他们问话时一定会看着对方的眼睛。”
詹八靖若有所思。
程瀚耐心解释道：“因为人在思考问题时，目光会不自觉左右偏移，撒谎者需要编造答桉，眼神会显得飘忽不定，或者频频眨眼。”
詹八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程瀚随口纠正一条谬误：“你对问话方式的理解有误，这并不是凶狠，而是增加心理压力的手段。
“具体说来，就是语句一定要‘机械刻板’，吐词一定要‘坚定有力’。”
詹八靖应了一声，心中却不是太明白。
五分钟后。
这位菜鸟明白了。
程瀚敲开一扇门，腔调透着一股机械感：“我是巡查署第六哨所的巡查员，我现在正式对你进行问讯。
他顿了顿，语气稍稍重了一些：“根据律法，任何试图欺骗蒙混的行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的态度一点也不粗暴，神色亦不凶神恶煞。
可这位被讯问的平民，却莫名感受到强大的心理压力，一张脸上写满了战战兢兢。
詹八靖瞬间有了深刻的感受。
我懂了！
这就是机械刻板！
这就是坚定有力！
这一刻。
詹八靖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了。
*
下午。
全面筛查结束。
疑似传导者增加至四十七名。
还有一个好消息——流莺小姐脚下的诡影，体积缩小了一大半，颜色亦变澹了大半。
哨所从总署借调来了一件超凡物品——忘玄镜。
它的外形酷似一只长筒望远镜，表面铭刻着大量玄奥的花纹，被熔铸在一台厚重的青铜底座上。
程瀚略做推演，当即明白这是用于“抹除记忆”的法具。
对于疑似传导者来说，只要目睹过诡影，便会不自觉反复回忆，自身有一定概率产生诡影。
唯一的办法，便是抹除这一段记忆。
忘玄镜名字中的“忘”字，正是此理。
程瀚站在旁边，默念道：“解析忘玄镜原理，补全灵寰残印。”
遗忘是精神领域的奥秘，而灵寰残印专注于精神，两者相得益彰。
瞬息之后。
反馈信息来了：“灵寰残印，完整度28.36%。”
完整度提升0.24%。
精神值上限加了0.1点，达到了34.5。
少得可怜的数据，足以表明，忘玄镜的“技术含量”低得可怜。
程瀚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当真是蚊子腿！”
他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只要混在官方内部，接触超凡物品的机会不会少，这又是一条补全残印的途径。”
一句话，蚊子腿虽小，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过。
在一帮巡查员眼中，忘玄镜是十足的宝贝。
仅仅有资深巡查员才有资格操作，熊远等一帮菜鸟，甚至不被允许靠近观摩，只能站在远处眼巴巴的旁观。
刘一刀哨长亲自驾临现场，命令道：“开始吧。”
第一名疑似传导者，一位时常赞助流莺小姐的中年胖子，立即被带了过来。
资深巡查员孙仲辉，轻喝道：“用你的右眼，注视着白色的镜筒，千万不要眨眼，明白吗？”
中年男子依言而行。
几秒后。
“嗡~”
忘玄镜陡然震动起来。
镜筒爆发出一道蓝光。
“啊~”
中年胖子痛叫一声，死死的捂住了眼睛。
孙仲辉面无表情：“最近一、两天，眼睛看东西会有一点模湖，过后就会恢复，放心好了，眼睛不会瞎的。”
过了几秒。
中年胖子忽然开始脱衣服，一脸色迷迷的叫道：“玫蓝小宝贝，别急，哥哥这就……”
大片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
“有没有搞错！”
程瀚亦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中年胖子这才注意到周围站满了人，整个人瞬间傻掉了：“我怎么在这里？我刚才不是在家里吗？”
显而易见。
这家伙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全都被法具抹掉了，“断片”前的记忆，恰好是某一个美妙的时刻。
这是没办法的事。
对于一件低阶法具来说，精准抹除记忆的难度太高了。
孙仲辉挥了一下手：“下一个。”
*
半个小时后。
刘一刀忽然看向了程瀚，笑眯眯的问道：“程瀚，要不你去操作一下忘玄镜吧？”
程瀚干脆的应道：“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一玩也好。
熊远等一群菜鸟，各个羡慕之极。
孙仲辉主动示好：“程瀚快来，我教你如何操作。”
程瀚坦诚的说道：“我刚才看会了。”
忘玄镜如此低级，他不用看都知道如何操作。
孙仲辉不太信：“真的？”
程瀚快步走过去，一套操作犹如行云流水。
镜筒当即爆发出强光。
“啊~”
又是一声哀嚎。
孙仲辉服了。
忘玄镜的操作，可不止是按几个按钮那么简单，还涉及到超凡力量的细微运用，当初他学了一刻钟才学了一个大概。
对比程瀚的表现，这位资深巡查，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笨蛋。
刘一刀给予了最直接的称赞：“厉害！”
一群人尽皆点头。
程瀚自谦的笑了笑，让开了位置。
这东西没太大意思，玩一次就够了。
刘一刀眯着眼睛，又开始琢磨一个念头：难得遇到强到这种程度的学生，怎么将他弄到第六哨所来呢？
这要是错过了，这辈子都会后悔！
要不，加钱？
*
傍晚时分。
一切工作结束。
正启坊的隔绝解除了。
诡影之事，就这么悄悄过去了，平民们仅仅知道正启坊出过事，但并不知具体缘由。
直到今日。
程瀚方才意识到，官方暗地里付出的努力，远远比一般人预想得更多。
如刘一刀这样的老狐狸，龙兴云这样的老牛忙，虽然人品确实不咋地，可他们确实是一群敬业的守夜人。
这时。
程瀚忽然心有所感。
他转头望向右前方，只见数十米外一栋住宅的屋顶上，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一动不动的蹲坐着。
警长！
它怎么来了？
程瀚立即找到刘一刀：“哨长，我今晚有事，需要回一趟家。”
按照制度，这本是不合规之事。
刘一刀爽快的放行：“行！明早来哨所就行！”
旁边的几名学生，也有点蠢蠢欲动。
刘一刀有所察觉，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你们几个没用的家伙，等会吃完晚饭就开始培训，不到十二点不准休息。”
一群人瞬间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