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不同的待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中，卢米安看见还有上班族陆陆续续离开科技大厦，而公路边缘不那么显眼的地方来了一辆辆推车，贩卖着炒粉、炒面、卤味、炸串、烧烤等食物。一辆辆汽车亮着灯，从这些地方经过，依旧忙忙碌碌。暂时没事啊……卢米安早就看不见周明瑞的踪影，可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这时，老夏走了进来：“再去转下，免得徐队说我们躲在办公室偷懒。”“好。”卢米安点了下头。然后，他看见老夏动作有些别扭地转过了身体。“你怎么了？腰受伤了？”卢米安停下了脚步，还是紧邻着窗口。老夏侧过脑袋，表情如常地说道：“我没，什么，啊……”说话的过程中，他嘴唇的张合时而停滞，而他的口音也变了。不等卢米安回应，老夏收回视线，继续往门口走去。他的膝盖，他的脚踝，他的胳膊，他的肩膀，就像被灌了铅块一样，沉重僵硬，间杂滞涩之感。卢米安霍然回想起在特里尔“独自一人”酒吧地下室内看见的木偶表演，有种老夏所有关节处都系着一根无形丝线的感觉。“现在的老夏更像是木偶，而不是人类……“他被，秘偶化，了？“我的思绪，怎么也好像，卡顿了……“我也在，被秘偶化？”卢米安悚然一惊，低下脑袋，尝试着抬起右臂。他的视线内，自己的胳膊抬一下停一下，再抬一下再停一下，如同刷视频时遇到了网速缓慢。果然……卢米安第一反应是天尊在秘偶化自己，可又没有芙兰卡描述的鱼离开流水、人脱离空气那种痛苦难受的感觉。他立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查拉图斯特拉或者天尊别的手下，躲在暗中，试图对付自己！卢米安微动脖子，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他发现路上行驶的车辆都同时停顿了一下，但没有瞬间刹车会止不住前冲的事情发生。短暂的凝固后，这些车辆又继续行驶了起来。过了两秒，它们再次停住。这让卢米安仿佛在看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看！不仅车辆如此，卖炒粉炒面的小贩和他们的顾客也呈现出类似的、不正常的卡顿。“梦境，都市里，这么大，范围的，秘偶化，只有，天尊，或者，‘愚者’先生，才能够办到……“异常，来了……”卢米安努力集中精神，做好了主动退出梦境的准备。虽然他不清楚自己的遭遇为什么和芙兰卡不同，但当前的状况和周围的变化让他觉得这不是自己靠个人能力可以摆脱的，对抗的。唯一的解就是在自身变成秘偶前主动退出梦境。当然，卢米安没有立刻去付诸实践，因为他不需要用“信息粉碎箱”删除手机上的重要联络人，这已经提前做了，他还有一定的时间去体验当前的变化，看是否能观察出一些暗藏的信息。十几秒后，卢米安的思绪突然流畅，不再有那种脑袋被塞满浆糊的感觉。“好了？不秘偶化了？”卢米安本就望着外面，发现路上的车辆不再有奇异的停顿。那些商贩和行人也归于正常。“你咋还不动，想啥子呢？”老夏又一次侧身，催促起卢米安。卢米安眼眸微动，嬉笑着说道：“哎哟，我肚子痛，我去趟厕所。”说完，他跑了起来，越过老夏，奔入了本楼层的公共卫生间。老夏看着他的背影，好笑地骂了一句：“懒牛懒马屎尿多！”卢米安进入一个隔间，锁上门后，迅速使用起“灵界穿梭”。他“传送”到了另外一处公共卫生间，出现于男性那边的半空。见下方的隔间无人，卢米安轻飘飘落了下去，反锁住门扉。这里是查拉图斯特拉住的那个酒店，卢米安去红月医院李克己病房外面“守候”前，到这边来转了一圈，踩了踩点——虽然主动出击，刺杀查拉图斯特拉的计划暂时被他搁置，改成了利用李克己来埋伏可能的敌人，但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他还是会多做一点准备，以免查拉图斯特拉选择用间接的方式清理李克己，到时候，备选的方案有可能转正。卢米安拿出一面镜子，放在了水箱之上。然后，他将右手按了上去。他的身影陡然前倾，迅速虚化，进入了玻璃镜面。借助镜中世界，他穿梭到了查拉图斯特拉那间套房的玻璃窗内。夜色之下，这毫无疑问是真正的镜子。卢米安没将脸靠近玻璃镜面，而是隔了一段距离窥视起房间内的情况。他不确定查拉图斯特拉目前是否已回酒店，说不定还在外面应酬，他也不敢用占卜的方式去寻找对方现在的位置，怕引起真正“占卜家”的警觉、下一秒，他看见了一道人影，那人影穿着黑色正装，白发略显凌乱，挂在主灯之上，轻轻摇晃着，如同吊死者的尸体。这……卢米安有点震惊：“查拉图斯特拉被‘愚者’先生吊起来了，就像他吊死神使一样？“我下午对周明瑞做的明示真的有用？“我原本只想着能让查拉图斯特拉被踢出梦境，而且还准备付出自己进入梦境的一次机会为代价……”卢米安思绪纷呈间，看见查拉图斯特拉身上掉落下来一条条扭曲的、蠕动的、透明的蛆虫。这些虫豸刚一落到床上和地面，就迅速淡化，消失不见，仿佛本身只是幻影。卢米安随即看见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那人影穿着黑色正装，头发全白，脸上留着较为浓密的胡须，眼睛深蓝至近乎无光的纯黑。又一个还活着的查拉图斯特拉扬起了脑袋，面无表情地望向悬在吊灯上的“自己”。那悬吊着的身影很快和之前掉落的蛆虫们一样淡化透明，直至消失。“刚才被吊起来的是查拉图斯特拉的历史孔隙影像？“查拉图斯特拉提前察觉到了危险，召唤出历史影像代替自己？否则在序列7这个层次，历史影像维持不了多久……”卢米安收回视线，没再看查拉图斯特拉，免得被对方察觉。大阿卡那牌们提供的资料对“占卜家”途径到序列3“古代学者”的能力介绍的都较为详细，到序列2“奇迹师”，就只是简单讲了讲何为愿望，何为奇迹，再往上，大阿卡那牌们几乎没提，嫁接和愚弄两个名词都是后来为了解释具体的事情才稍微带了一下。卢米安站在虚无漆黑的镜后区域内，结合自身和查拉图斯特拉不同的遭遇，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了一定的推测：“初步肯定是我白天提示周明瑞带来的异常。“我那边，范围内的行人和汽车都受到了秘偶化的影响，不只是我自己……这说明，我对周明瑞的提示确实引来了天尊的注视，但因为是白天做的提示，所以天尊没法精准地锁定我，只能大概圈出一个范围？“集体式的秘偶化里，我要是用非凡能力反抗或挣扎，会迅速被天尊锁定，而如果我选择退出梦境以规避危险，天尊的目的也达到了，让我消耗掉了一次进出梦境的机会……真是奸诈啊……“我对周明瑞的提醒同样被‘愚者’先生感知到了，查拉图斯特拉这个名字也被他掌握了，于是，查拉图斯特拉遭遇了有针对性的快速秘偶化，但这被历史孔隙内的影像承受了……“查拉图斯特拉现在为什么这么淡定？这就是‘无面人’吗？或者，祂确信，出现新的变化前，‘愚者’先生的注视只会来这么一次，躲过了就真的躲过了？“明天让罗珊试探一下周明瑞，看他还记不记得查拉图斯特拉的威胁，如果记得，而查拉图斯特拉又没再遭遇秘偶化或被踢出梦境，那应该是天尊提供了帮助，用历史投影的一次死亡化解了本次事件……“我们可不可以也用类似的办法不被踢出梦境？“或者，他人口中的威胁和当面的刺激还是不同，所以芙兰卡和查拉图斯特拉的遭遇也不太一样……”想到这里，卢米安又悄然望向镜子外面。他看见查拉图斯特拉没事人一样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让几名随从进来，和他们讨论起明天的商务谈判事项。卢米安一阵遗憾。他刚才还想着要不要趁查拉图斯特拉历史投影被吊起来，本体出现的机会，做一次突袭时的暗杀！他现在的诅咒依然有不被“纸人替身”转移的特性，只要影响到的确实是本体。看了那些随从一眼，掂量了下他们之中有非凡者的可能性，卢米安无声无息离开了能充当镜子的玻璃窗，穿梭回那间厕所内。他刚走没两秒，房间内的查拉图斯特拉和他的随从们或半转身体，或侧过脑袋，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客厅边缘映着夜色的玻璃窗。一间廉价酒店内。因接触完彭登而自我隔离的安东尼坐在睡床边缘，等待着可能到来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