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还给你(求月票)
如果赵长河在这里听见,就会明白很多事情。
夜帝真的是代言夜晚与星辰吗?
恐怕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星辰不过表征,实际四象星辰有极为明确的天地定义,四方、四时、四季、五行、光暗、生死……诸如此类,综合起来,那叫规则。
她代表的是天地的规则与维护。包括人间设立帝王、也包括她护持人间等等,上古夜帝体系是一个极其完整的神国体系,比其他歪瓜裂枣都正规化了几万倍。
在赵长河与瞎子的接触之中,几乎是处处体现瞎子对规则的维护,那不仅仅是“书灵应该遵循的”,而是她夜无名生来就这样。
而与之相对的,规则的反面自然是混乱……那便是九幽。二者共生,代表了正反两面。
然而生命不是计算机的预设,一个永远循规蹈矩的生命真的存在吗?何况夜帝体系里始终缺乏了一种阳光与活力的感觉,相对沉闷压抑,那就更有点什么容易在内心滋生了。
恐怕夜无名的内心渐渐也有了打破规则的冲动,尤其当天道已死之后。于是以赵长河之所见,她经常会暗戳戳的利用规则在打擦边,甚至于脾气来了连表情包都敢往天书播报上放,那可是连赵长河这种人都觉得那么干太夸张的离经叛道之举。
那根本就是个面上一本正经清冷高贵,实则肚子里始终藏着小恶劣的妖女。
这种人好像有个称呼叫闷骚……
然而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她这样之后,反而更强了?因为更为“完整”。
天道分割夜无名与夜九幽各自代言正反两面,但夜无名内心依然诞生了她的离经叛道,那么夜九幽的心中,是否也会诞生属于她的规则契律?未可知也。总之这次瞎子见到九幽,一直感觉她在“尝试触碰夜帝之道”,也就是没有以往那么“疯”了。
至少换了以前,这次很多事她都不会那样忍了又忍,一副不想闹大的模样。
是都在变成对方的形状?还是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导致受到影响?
瞎子沉默片刻,没有回答九幽最后那句关于飘渺的问题,反而做了一件让九幽很惊讶的事——她隔绝了楼观台周边的空间,让这一战无法波及长安平民,也毁坏不了周遭山川。
九幽奇道:“你居然会在乎这个……难道这是在帮飘渺完成她那一份?还是因为……赵长河喜欢?”
瞎子并不解释,依然没说话。
九幽又道:“从海皇之战起,以及你刚才的话语,让我感觉你正在做一件天道都没完成的事……伱想清除所有神魔,是么?为什么我感觉,这种挑拨与杀戮,该是我做的事才对……”
瞎子并不辩解,淡淡道:“相比于别人,更该死的是你。”
九幽冷笑道:“你应该知道,谁都可能死,你也一样,唯独我不可能。就连你的内心都在诞生我,我代表的是人心的根本,人心不灭,我就不灭。”
瞎子淡淡道:“无法泯灭没有关系。佛道皆曰缚住心猿、栓住意马,并没有人说杀死心猿、消灭意马。”
九幽笑容有些玩味:“难道你依然觉得,我是你逐出体外的心猿?又或者是,你的心猿意马是我引发的?”
瞎子不语。
“你应该知道前者肯定不是的……如果是那样,你逐了一个又生一个,没完没了,单你一个人就可以生出一堆九幽啦……”九幽笑眯眯地给了个判词:“母猪。”
瞎子:“……”
“至于后者的话,倒是有可能的……就像道尊的魔化虽然我什么都没做,但可能也确实算得上我的锅,只要我的存在,便是如此。”九幽歪着脑袋,笑容越发讥嘲:“有本事你征服我啊,把我绑起来,拘束我、凌辱我,把我当马拴起来啊。”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神色居然兴奋起来:“我也很期待呢……啊~”
瞎子:“变态。”
“这算变态吗?我更期待的是我的姐姐成为更大的变态,说不定离经叛道得自己脱了衣服在长安城裸奔呢,嘻嘻。哦对了,若说意马心猿,你现在跟随一个男人算不算拴不住意马了?”
瞎子并未发作,只是冷笑:“意马心猿指的又不是男女事,你的格局何时变得如此浅薄,如同乡下姑婆俗不可耐。”
“从发现那个男人心中的渴望是得到你、而你却居然没有杀了他开始。”
“……”瞎子发现这嘴皮子要输了,非战之罪,赵长河全责。
就连本来很高大上的对撞,话题却能一路滑坡到最无聊的事情,也是赵长河全责。瞎子索性懒得多言,纤手一翻,九幽身周已经化作牢笼:“那你就被拴起来好了。”
九幽并不在意,神色倒是重新恢复了冷漠:“没有用的,我的姐姐……你可以战胜我,却永远拿我没办法,这是注定的……你与其在我身上花心思,还不如看看,你男人受伤了。”
“他不是我男人!”瞎子下意识驳了一句心中却也对那边的战况暗自有些心惊。
被她隔绝之后,战斗的余波造不成什么地裂天崩的大影响,不关注的话简直像没打一样,然而无意瞥一眼过去,就能看见全员带血,区区这么几句对话之间,已经全受伤了。
战斗是否决死,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那可是一位御境二重,重伤的海皇不算的话,这便是赵长河迄今为止战斗决死的最强敌手。
瞎子看了一阵,忽然道:“我却觉得,胜负已分。”
“砰!”此时是赵长河一刀斩在道尊身上,狂刀似乎把血人劈成了两段。
然而根本没有作用,虽然道尊阴神被玉虚之血凝固成实体,但道尊的虚实转换已入化境,在这一段时期的战斗中,几乎所有人都只能感觉自己的攻击被虚空消融,对他没有任何伤害。无论是刀剑还是火焰,还是龙雀星河如今都附带的灭魂之效,各种各样的手段并没有任何作用。
没有人能找到道尊虚实转换的核心关键在哪里。
而血箭在道尊身周四处溅射而出,明明看着只是很普通的血迹喷洒,但每一滴血似乎都有排山倒海的力,溅在周边被限制的空间壁障上,发出“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地动山摇,连瞎子的空间都差点没扛住,如同镜子裂开般的蛛网密密麻麻。
一血一世界……差不多已经有了这样的概念。世界爆裂之威,又有几人能扛?
赵长河心中倒是微动,但并没有细细去感悟的时间。为了维持阵型不散,赵长河体表凝成了龟甲,硬生生吃了一击,那坚实无比的防护居然都没能抗住,被击穿了好几个血洞。
而以防御力著称的厉神通并没有比他好太多,因为厉神通同时还在帮玉虚防护,玉虚好像伤得有点重……于是厉神通浑身上下也像个血人一样。
赵长河厉神通站得住,皇甫情和岳红翎就没这种手段了。
皇甫情身前仿佛形成了烈焰之径,所有血珠经过都被焚成了灰烬,继而化作扭曲的鬼脸,在火焰的烟雾里直冲灵台。皇甫情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这些鬼脸可不是看着好看的,那是夺心之魔,应对不当要死人的。
岳红翎退得更多,她横剑招架了一下,狂猛的冲击力冲得她直接向后飘退,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但下一刻岳红翎眼眸一凛,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璀璨的红光化作厉芒直奔道尊!
不是暗器……是飞剑!
御剑术!
所有的精气神灌注一体,剑灵呼应,这一剑的光华竟连瞎子的空间遮蔽都没能挡住,长安的夜空骤然划开了一道天幕,已经落山的夕阳似乎再现于所有人的面前。
真正的剑开天门,大日呈现!
道尊刚要趁着阵势乱了给赵长河补一击,那剑芒让他头皮都开始发麻,也顾不上攻击赵长河了,身躯再化血雾,散入虚无。
九幽正在说:“胜负如何已分?他们根本无法破解道尊的虚实之变,御虚可是最强的御之一,非他们的能力所能勘破。”
花都没说完呢,始终因为所有能力对道尊无效而显得十分酱油的玉虚忽然伸手,戳在了其中一滴血雾上。
那本来就是他的血!以大神通凝固阴神,让道尊可以捕捉,如果要再堪虚实,只有玉虚自己能做到。
而随着这一指,玉虚的容貌迅速苍老佝偻,那强悍的御境实力飞速消退,只在刹那间就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似的。
若我之功是传承于你,对你无效……那索性还你!
反向传功!
玉虚把毕生功力传进了自己的血液里!
如果给道尊哪怕一息的时间,这都是大补中的大补。然而他连这一息的消化时间都没有,体内忽然多了一大堆不属于自己的功力,那所谓的“还虚”又怎么散得干净?落在旁人眼中,似乎有一个典型的阴神核心亮光闪闪,比太阳都亮。
岳红翎心念随之而动,贯穿而去的飞剑微微调整了一下重心。
落日神剑向着太阳直贯而去,如后羿之箭直射金乌。
“玉虚,你这个疯子!”
“轰!”虚空之中传来道尊气急败坏的怒吼声,阴神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记落日神剑,惊天动地的爆响传来,岳红翎再喷一口鲜血,从半空坠落,反震之力冲得她浑身经脉欲碎。
日月星阵法依旧,赵长河皇甫情的力量护持在身,凝固一体,她心脉不失还有余力抬头看向剑光与阴神对撞之处。
无数虚无的影像向外溢散,那是道尊不灭之魂。
皇甫情手上结了一个法印。
星星点点,磷火漫天。朱雀之力,掌生控死。
所有阴魂撞上阴火,发出“呲呲”声响,又变成扭曲的鬼影在虚空之中浮沉,就像被拉入奈何桥底的河水里,挣扎沉浮,鬼哭厉啸。
挣扎之间,一柄阔刀横扫而来,像在这浮沉的鬼魂脑袋上剃了过去。
新锻龙雀,灭魂之力肆无忌惮地爆发,形成了压垮阴魂的最后一根稻草。
鬼哭之声开始变弱,最终化为虚空中飘荡的一句诅咒:“玉虚……你不得好死……”
所有人转头看向被厉神通护在身后免受冲击的玉虚,玉虚早已白发苍苍,佝偻得如同一个小老头,可他依然在笑,笑得孩子一样。
九幽目瞪口呆。
————
PS:求月票~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