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此去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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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陪我一起去吃饭!”

韩婵娟有些期待的望着何安。

“改天……好么?我……还点事!”

何安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最近很心烦……想让你陪陪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韩婵娟看着何安眼睛里的血丝,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得赶紧回去把剩下的书注解完,文若就要回故乡了,晚了……我怕来不及送给她!”

韩婵娟本就有心事,听到何安如此关心丁文若,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气鼓鼓道:“我不许你对她这么好……”

“文若刚失去了至亲,这个时候,她很需要身边人的安慰与帮助,丁老师最近忙着料理后事……一直以来,丁老师对我与大志照顾颇多,文若待我,如兄长一般,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何安耐心解释道。

韩婵娟听他句句不离文若,心里极不舒服,赌气道:“我不听,我不听,就是不许你对她这么好!”

何安见她蛮不讲理,心里不禁烦躁,提高声音道:“大小姐,你怎么没一点同情心?只知道一味胡闹……”

“那你为什么不同情我?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韩婵娟不依不饶,这些日子,因为何安要入伍去前线,她心中积郁,无处排遣。偏偏的,今天薛姨告诉她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来找何安。

“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越说越僵,何安也火气上涌,愤愤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韩婵娟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楞楞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望着何安离去的背影,带着哭腔喊道:“何安,我恨你……”

…………

天色渐渐泛亮,第一缕晨光亮起时,何安终于把所有书籍都注解完毕,他吹熄了油灯,用凉水洗把脸,把酣睡的范大志叫醒。

今天,是丁非庸离京的日子。

长夏门外,官道两旁,芳草萋萋,柳枝依依,十余辆马车停在路边,车上装得满满当当,最前面一辆马车拉着棺椁,丁非庸站在路旁,与几位前来送别的同僚依依惜别,丁文若挑开车帘向远方望去,眼神凄迷……

一身锦衣的顾轻舟走下马车,遥遥看到一群大臣正和丁非庸说着什么,他眉头微蹙,雪中送炭不如锦上添花,想不到朝堂上这些个老狐狸都来了。

顾轻舟只为见丁文若,并不想和这些人照面,正准备找个地方等待,忽然看见何安与范大志在一旁的柳树下,两人手里还都提了一个包裹。

“何安兄弟,大志兄弟,你们也是来给丁侍郎送行的?嗯……两位兄弟手里……这是给丁侍郎送礼么?”

顾轻舟缓步走来,轻笑着打趣道。

何安看是顾轻舟,坦诚道:“顾大哥误会啦,这是送给文若的书,她回乡三年,我把知行院以后需要学的书籍,都做了注解,她回乡慢慢研读,不至荒废了学业!”

“小安为了这……熬了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唉……老师与文若这一走,我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菜了!”

范大志在一旁挠着头嘟囔道。

顾轻舟心中一动,上前亲热的揽着何安的肩膀:“何安兄弟,你知道我心系文若已久……能不能把这些书给我,由我送给她,她必定感激我……你帮我这个大忙,哥哥感激不尽!”

“也好,那就有劳顾大哥了!”

顾轻舟为人仗义,平日里对何安与范大志照顾颇多,何安想都没想,满口答应,在他看来这些书籍谁送都是一样,都是为了文若。

“好兄弟!我顾轻舟没看错你!”

顾轻舟喜形于色,连忙接过何安手中包裹。

送别的人逐渐离去,丁非庸一一挥手道别。

何安三人走上前去,顾轻舟看着车厢里消瘦憔悴的丁文若,心里怜惜不已,柔声道:“文若,此去遥遥千里,一路珍重!这些日子……我废寝忘食,把知行院以后所有要学的书籍,都做了注解送给你,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丁非庸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这里,冷哼一声。

顾轻舟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说下去。

“文若,收下吧,这是顾大哥一片心意!”

何安在一旁附和道。

丁文若闻言,面无表情地接过包裹,那包裹入手沉重,文若力气不支,“砰”地一声摔落车厢地板,包裹系带松开,几本书籍散落出来。

清晨的春风吹过,拂的书页哗哗作响,丁文若低头看到书页上那遒劲有力的字体,分明是何安的笔迹,霍然抬头,目光掠过何安那满眼血丝的眼睛。

丁文若冰雪聪明,心里顿时了然,这一切肯定是何安几天熬夜所写,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悲伤,想到此后天涯两端,再难相见,一时泪如雨下……

大陈帝国的皇宫大庆殿里,陈帝与群臣刚议完战事,望着下面身着朱紫的两班臣子,喟然叹息道:“如今……丁相驾鹤西去,但……国不可一日无相,诸位爱卿有何提议?”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一片嗡嗡声响中,谏议大夫黄九郎出班奏道:“微臣推荐礼部尚书崔逸忠崔大人,崔大人诸事皆有法度,睿智通达,为国操劳,夙兴夜寐,思虑长远,运筹帷幄,兼顾大局,所以臣斗胆推荐崔大人!”

御史中丞王书同奏道:“崔大人虽是能臣干吏,但资历尚浅,还请陛下深思……”

崔家一系官员顿时不乐意了,纷纷请奏,反对的一系官员也吵嚷起来,朝堂之上又乱成一团……

陈帝一拍龙案,下面顿时寂静,陈帝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众人,掷地有声道:“朕意已决,封崔逸忠为宰相……”

崔知夏得到父亲被封为宰相的消息,已是傍晚时分,他仰天大笑三声,遂让下人准备酒席,这天大的喜事,必须要庆祝一下。

就在此时一名管事过来禀报,有一个自称毕云飞的人,请他去大观楼一叙。

“来的正好!”崔知夏淡淡一笑,潇洒出门而去。

…………

“来的正好!”

陈龙伏在一座土丘后面,对旁边的几个兄弟打了个手势。

几人缓缓抽出腰间长刀,锐利的眼神闪动着嗜血的光芒,望着前方……

他们是一群马贼,在这西北荒芜之地,到处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做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

如今西凉与大陈帝国交战,逃难的百姓很多,这条路上的肥羊也很多。

朔风正紧,吹卷黄土漫天,前方隐隐有人影走来。

陈龙握紧了手中刀,身体像敏捷的豹子掠下土丘。

衣袂翻飞,寒刀闪烁,以陈龙为首的十几名马贼,将来人围在中间,待看清楚来人模样,他们愣住了。

“阿弥陀佛!”

来人竟然是一个光头和尚,穿着破旧的僧袍,背着一个包裹,看上去更像一个苦修士。

和尚脸上没有丝毫惊惧,镇定异常的双掌合十,颂了声佛号,澄净如水的眸子环视一众马贼。

“呸!”

陈龙悻悻的啐了一口。

“大和尚,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饶你不死!”一个马贼拿着明晃晃的刀,面露狰狞地说道。

“对!听说庙里的佛爷可是富得流油,有金佛什么的赶快拿出来!”另一个马贼也附和着叫嚣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苦修士模样的大和尚,仿佛这才醒悟过来自己遇到了强盗,伸手从鼓囊囊的怀里摸出一只钵,托在手里道:“诸位施主,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你们若不嫌弃,就拿去吧!”

“秃驴,你是来消遣老子吧!”一名脾气暴躁的马贼跳了出来,挥起手里铁棍砸向和尚手中的钵。

“当啷”一声,铜制的钵盂被打落地上,滴溜溜打转。

“罪过,罪过!”

和尚顾不上手被打得鲜血淋漓,蹲下身子捡起铜钵,肩上背的包裹却被人劈手夺去。

两个马贼打开包裹,发现里面却是几卷经书、两双僧鞋、几件换洗衣物等不值钱的东西,随手扔了一地。

“妈的,等了半天,等来你个死秃驴!”

一个马贼恼羞成怒,对着和尚后脑就是一个爆栗。

“施主为何打我?”

和尚揉着脑袋上的疙瘩,卧蝉似的眉毛挑起,有些不满的出声道。

他话音刚落,头上又挨了两记。

“打你,我他娘的把你打成如来佛祖!”一名马贼笑道,下手更不留情,屈起两指用力敲在和尚光头上。

“砰!”手持铁棍的马贼狠狠一棍,抽打在和尚头上。

和尚顿时头破血流,鲜血顺着他的眉毛流淌下来,染红了半张脸颊。

和尚伸出手指,擦了擦流到唇上的鲜血,脸上现出圣洁的光辉,声音有些嘶哑道:“你们辱我,可以!但侮辱佛祖,就容你们不得了!”

“那老子就送你下地狱!”暴戾的马贼狠狠一刀,劈向和尚肩膀。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和尚脸上满是悲悯之色,双掌合十,声音低沉道:“那就让贫僧超度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