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9章 释然

幽瑶的哭声，在这空旷无垠的天地间久久回荡，似要将她内心深处积压多年的痛苦与委屈，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泪水如决堤之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身体因极度的疲惫和情绪的剧烈激荡而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摇摇欲坠的残枝。许久许久之后，幽瑶那悲恸欲绝的哭声才渐渐停歇。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高远的天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空洞。然而，就在这迷茫的深处，却又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晴明，宛如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这丝晴明逐渐在她的心间绽放开来。直到此时，她才有了些许空闲，得以细细品味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的味道。又过了很久，幽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这座大燕国土地上的清新气息，帮助自己逐渐恢复平静。她轻轻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缓缓站起身来，将这副经历了自我救赎与内心安宁洗礼的娇躯，静静地立足于这片存在着父亲和恩公牛元平的天地之间。幽瑶轻轻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时的轻柔触感，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她渴望让这份温柔和柔软成为自己从今往后生命中唯一的色彩。过往的仇恨与狰狞只属于那位已经逝去的姐姐，应该伴随着她永久地被埋葬！不应再继续存在，以免惹得父亲和恩公不悦。随后，她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变得清澈而坚定。幽瑶首先转过身，目光深情地看向了父亲所在的方向。随即，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一直默默站在那里的幽也。每迈出一步，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起复杂的情绪，刚刚才恢复的平静，再度被搅乱。她深知，自己的弑姐行径，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恶行，尤其是对于身为她们姐妹父亲的幽也，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创伤和折磨。但幽瑶又不得不这样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自然要做好迎接父亲责备的准备。幽瑶准备在父亲面前深深地忏悔自己的罪恶。当她终于走到幽也面前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幽瑶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说道：“父亲，女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亲手杀死了姐姐！女儿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父亲能够原谅。”言罢，她伏地叩头，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而，幽瑶没有等到父亲的责骂和怪罪。反而是牛元平的声音在此刻打破了这片寂静：“幽瑶，你不必如此，这不是你的父亲，而是我施展手段造出来的，是用来欺骗幽姬婆婆的……”闻听此言，幽瑶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遭受了一记重锤。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失落和难以置信，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父亲”，一时间竟失了神，心中原本的愧疚和忏悔瞬间被一种巨大的空虚所取代。“不是父亲么？！……”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是父亲啊！……”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涌出，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幽瑶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再次无情地撕裂，刚刚愈合的伤口又鲜血淋漓。经历了那么久的孤独寂寞，刚刚还经历了弑姐之痛，原本以为可以在父亲那里得到些许的安慰，哪怕是严厉的责骂也好。没想到，这位父亲竟然是个假的……心中对于父亲的渴望和期待，在这一刻化作了梦幻泡影，顿时间，她感到无比的失落和悲伤，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明和希望。但在片刻的失落与情绪混乱之后，幽瑶的心中又有了一丝明悟。“原来如此！……怪不得父亲一直都无动于衷呢……如果是真的父亲在此，恐怕也很难允许我杀了姐姐幽姬！……”幽瑶盯着这个假父亲，久久地出神，心中思绪如一团乱麻。“若真的父亲在这里，他会允许我报仇么？……”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大概会吧……”突然，她有些庆幸，庆幸没有在真正的父亲面前展露那份狰狞与决绝，庆幸真正的父亲不必目睹两个女儿自相残杀的凄惨景象。这无论是对父亲，还是对她幽瑶来说，这皆是一种幸运！有了这个想法后，幽瑶的心情开始逐渐释然。此时，她突然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多年来对父亲的思念和想象，想起了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父亲的温馨情景。而如今，眼前的这个“父亲”虽然是假的，但那模样却是那般契合她一直以来的想象。跟脑海里面父亲的样子，很接近。于是，幽瑶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幽也很久，随后忍不住转过头，看向牛元平问道：“公子！我的父亲……真的是长这个模样么？”牛元平看着幽瑶，目光坚定，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确实是你父亲的模样。”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幽瑶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再次看向假父亲幽也，缓缓地伸出手去，那只手微微颤抖着，轻轻地触摸着他的脸颊。那一瞬间，她仿佛触摸到了自己心中父亲的形象，感受到了那份久违的温暖和亲切，仿佛父亲真的就在眼前，正慈爱地看着她。幽瑶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流着眼泪笑着自言自语道：“原来！父亲长的这样英武不凡呢！……”触摸着幽也的脸颊，幽瑶的思绪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些充满思念与幻想的日子。手微微颤抖着，她轻轻地抚摸着，想要多感受一会儿这份温暖，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良久之后，她缓缓地收回了手，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她将眸光从假幽也的脸颊上收回来，而后，转身走向了牛元平和燕芊芊……走到牛元平和燕芊芊面前后，幽瑶双腿一曲，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额头再次重重地磕在地上。这一磕，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磕出了她满心的感激与决心。“幽瑶拜见恩公！从今往后，我幽瑶愿为您当牛做马，以报恩情！”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无比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叩罢了头，幽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泪光中既有对过往痛苦的释然，也有对牛元平深深的感激。“公子……请您允许幽瑶永生追随在左右！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幽瑶绝不会有半分犹豫！”牛元平看着眼前跪地的幽瑶，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伸出双手，将幽瑶扶起，说道：“幽瑶姑娘言重了，只要你能帮我彻底根治了龙女和孩子们的伤情，就是对我的最好报答，做完了此事，你就是永远的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