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谁敢拦
天空之中有些微微的光亮洒落。
那一轮惨淡的弯月,在乌云之中露出了一点边缘,柔和的月光照射在了地面之上,这片林中到处都是一片血腥。
杜牧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无比,握刀的手依旧在颤抖,一身铁甲之上到处都是鲜血的痕迹,那些鲜血已经凝固在了他的战甲之上。
回望着四周还剩下不到三十人的队伍,他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他们杀穿了骑兵队伍,可是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有太多的战友倒在了他们走來的那条道路之上,整理好心情,他们望着近在眼前的山寨,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二十名骑兵全部战死,而此刻他们后方的山林,此刻都在颤抖,地面都似乎在崩塌开裂。
一名名强壮如岩石巨人般的荒人,已经隐约可以看到面目的线条,以及口中喷出的热气,就算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也能够感觉到荒人那无边的愤怒。
为首的那名荒人的身躯之上,数道清晰的剑痕浮现,一道道剑痕之上,鲜血溢出,就算如此,他依旧沒有丝毫的停顿,大步朝着前方奔走而來,口中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叫之声。
也就在此时,他们也看清了一名浑身鲜血的少年,提着一柄鲜血弥漫的长剑,从他们右侧的山林中冲了出來。
虽然沒有看见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可是那浸透了鲜血的衣服,却向他们诉说了之前的故事。
所有还活着的军人,几乎都不由自主的从喉间,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苏离狂奔着,一边狂奔,手中的剑气不断的呼啸而出,那妖异璀璨的剑光,开始在天空之上飞舞,朝着身后的那群愤怒追逐而來的荒人,垂落而下。
一条条血光在夜色中迸射出來,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冲在最前的三名荒人,身上瞬间多了数道剑痕,锋利无比的剑痕直接将他们那坚硬的身躯撕裂,残肢断臂跌落在了地上,鲜血染红的大地。
苏离箭步如飞,手中的剑气不断呼啸而出,同时还要抵挡着身后那名三星荒人的剑气,两者相互碰撞,让他的脚步更加急速。
“不要停。进山寨。”
一声带着喘音的厉喝声,从苏离的口中发出,阻止了准备停下來帮忙的军人。
当余下的二十几名军人走入了那处山寨之后,从侧边又有九名军人,踏着沉重的步伐赶來,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容,山寨内的军人都发出一声欢呼。
杜牧的嘴角挂起一丝苦涩之意,看着那些走來的军人,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站在山寨之前的那名少年的身影,同样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老杜,这一次是你错了。”跟在他身后的翁卷虚弱的轻声说道。
杜牧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语气坚定的开口说道:“若是大人要我以死谢罪,我绝无二话。”
站在山寨之前的苏离,自然是不会知道身后杜牧两人交谈的话语。
看了看陆陆续续赶來的荒人军队,这一路上他已经杀了不下五十人,剑染红血,血腥无比。
荒人的队伍停在了苏离身前不足二十米,就算是在夜色之下,苏离已经能够看清眼前的那些愤怒的荒人。
持剑而立,一人一剑拦在近百人的队伍之前,那一袭血红色的衣衫,在夜风下舞动,宛若血魔。
初阳缓缓升起,夜幕也在渐渐的散去,天还未亮,那些荒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离的身上。
看着那刺目的血色,让他们的愤怒便的更加浓郁,那些颜色都是他们同伴的鲜血。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那名身受重伤的三星荒人目光直直的看着苏离。
第一次听见荒人开口,与大陆的语言相同,只不过是发音有一些不同,带着以往春秋时期,一些小国的方言。
“苏离。”苏离看着那名三星荒人,淡淡的说道。
那名荒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离,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不过却都被压抑在了心中。
大手一挥,带着身后晋升的队伍开始撤退,沒有任何的犹豫,就如同來时那般干脆、突然。
荒人的突然离去,让苏离大吃一惊,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这样一幕,本以为还要有一场大战要打,却沒有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这不应该啊。
山寨内的军人同样感觉到意外,不过劫后余生的喜悦却让他们遗忘了这个疑惑。
苏离深吸一口气,确定了,眼前的这些荒人不再会來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夜的战斗以及赶路还是让他有些吃力,若非有着第一气海的支持,苏离的真元早就干涸了。
迈着步伐走向山寨,听着山寨之中独有的喘息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离的身上。
“苏...大人!”
杜牧最先走上前來,劫后余生的狂喜都被复杂的心情给压落而下。
这一夜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变换,绝望与希望的交响呼唤,他们感觉到了真正的疲惫。
今夜沒有苏离,他们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会死在这片山林中,看到苏离身上那一袭血红色的血衣,他们都愧疚的低下了脑袋,这些日子,他们连一件最为普通的皮甲都沒有送给苏离。
他们都知道苏离是修行者,知道对方的武力必定远超出一般的武者,然而他们鄙夷的不是对方的武力,而是对方的不知荣光,怀疑对方的勇气和果决,甚至怀疑对方这么年轻,有沒有见过真正淋漓的鲜血。
然而今夜无论是击杀那群军人,还是对战那些荒人,在今夜的每一个他们看清的片段,都充分让他们感觉到了苏离稚嫩外表下,隐藏着的强大冷静的意志,无所畏惧的勇气。
此刻他们看到,苏离的双手在不停的微微颤抖。
而他们自己的双手甚至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他们知道这并非是恐惧,而是因为体力大量消耗之后,身体肌肉的本能反应。
也就是说,以苏离的修为,应付起來,也并不轻松,那一张苍白的面孔,更加让他们感觉到愧疚。
“对不起,苏大人。”
杜牧再一次对着苏离道歉,同时躬身行了一礼,表达了自己最为真诚的致谢,他此刻情绪极为复杂,今夜苏离的表现已然足够改变他的看法,足够让他敬重,他也知道自己手底下这些军人,肯定也是彻底改变了对他的观感。
但是在内心深处,杜牧依旧对苏离不放心,对方对于这荒原和行军作战是几乎一无所知,沒有经验也是确切真实的,若是让他指挥军队,依旧有可能带來毁灭性的后果。
但他和这些军人的性命都是苏离救下的,即便是葬身在此处,最多也是还了对方的一条命。
一念至此,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翁卷,想到了翁卷先前劝自己的话,他便有些干涩但认真的开口,接着道:“苏大人,先前我的确太过看低了你,请苏大人责罚。”
“何必客气。”
听到杜牧的感谢和致歉,从对方的真挚神色,他更加感觉了这名将领的直接和沒有丝毫虚伪,他也毫无高手风范的连喘了两口大气,才一边捏着自己有些酸麻的右臂,一边气息不平的直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此次只不过证明了我有和你们并肩作战的勇气,和超出你们的战力,但其它,我还得慢慢学习着。所以你只能当我是这军中的一名强大的修行者,这只队伍攻防调度及其他,还得由你來发令。”
杜牧有些愕然的抬头。
翁卷也是抬头,直视着苏离。
他们看到了沒有半分矫揉造作的真诚。
在这片凶险之地,在这战场之上,兄弟之情,知己之情和惺惺相惜,产生的却更加容易,更加让人清晰的感觉得到。
“好。”
杜牧不再多言,点头,然后拔出了背一柄长刀,轻轻的划破手掌,任凭一滴鲜血滴落而下,那庄严肃穆的神情,令人感觉到沉重。
看到杜牧的动作,在场的所有还活着的军人,也都挥起了手中的兵刃,划破自己的手掌,任凭鲜血流淌下來,他们脸的神色异常的肃穆。
这是御风营的传统。
而此种仪式,便代表着接纳和宣誓,代表着他们青三连每个人,都甚至可以用自己的鲜血來守卫苏离。
苏离同样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而后看了看此时已经疲惫不堪的军人,叹息一声,“先休息一下吧,拼命一夜了,我在出去一趟,找点食物回來。”
“大人......”
“试着联系一下大部队,荒人今年的动作与往年不同,必然是有原因的,我们能做的便是将情报汇报上去,等我回來,我们拔营会城。”苏离眼底涌起一丝怒意,想要他死,他不介意那些手段,但是如今却让如此多的人为自己陪葬,这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
“大人,沒有接到调令,我们不能随意回去。”杜牧低着头,语气之中充满了悲伤之意。
“帝国军律,任何部队除生死之战,任何伤亡过半的队伍,都可以回到最近的城池补给,我倒要看一看,谁敢拦。”
冰冷的声音之中充斥着苏离的怒意,回荡在这出山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