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鬼渡

西北,只要是听到这两个字的人,都能够感觉到这里的荒凉之意,西北最多的是荒原,之后便是寒山,终年雪山不化,是为寒山。

西北只是对于帝国的边境的统称,就如同西南有两郡之地一样,西北同样有着两郡之地,最北的便是九郡之一的漠北郡,靠西的便是江陵郡。

漠北无望,鬼渡原。

与江南不同,局部战争在西北就沒有间断过,西南在白起的镇压之下,便只剩下连年的洗礼,如今海战战斗的边军只剩下西北的边军了。

他们也是人,也要吃饭,也要穿衣,在激战过后,也需要一些慰藉,但按照大秦律法,即便是边军家眷也不得入军营营帐,而漠北郡绵延两千余里的最前线驻扎的边军有二十万之众,至少有五万的将士就驻扎在这片鬼渡原之中,而他们的后方便是鬼渡城。

边军家眷、随军人员,定居边民,军队库房、往來接待,边贸商人,來往商队......那些形形**的建筑人等,便自然在不可能有敌人袭入的后方开阔地带,形成了一个小型但又极其热闹的边城,这就是鬼渡城,因为王大将军懒得取名字,所以这里就随着鬼渡原的名字,叫做鬼渡城。

鬼渡,顾名思义,自然是恶鬼横渡,哪里曾经是荒芜一片似乎只有鬼才会生活在那个地方。

城中,有些佝偻,头发灰白的梁破城踱步在鬼渡城的土巷之中。

城北深巷里面有一座青墙宅院,时值傍晚,里面隐隐的传出一阵阵的肉香。

梁破城走到青色宅墙下,一只脚在地上轻轻一踏,轻松的就跃过了高高的宅墙。

落脚之处只是一个铺着青砖的庭院,庭院里面种着两株梧桐,虽然是盛开的季节,可是却沒有任何的梧桐落叶,光秃秃的杆子,看上去令人感觉荒凉。

一株梧桐之前有一名身穿深红色锦袍的商贾,坐在一张松木椅上,靠着椅子一脸享受的神情。

看到梁破城陡然越墙而入,这名年纪和梁破城差不多,但满面红光,满脸富贵相,和这鬼渡城的风光有些格格不入的商贾霍然站了起來,但随即又安然的坐了下來,点了点开着的红木大门,板着脸看着梁破城道:“门是开着的,你为什么要跳墙,”

梁破城笑了笑,沒有回答这个问題,而是嘲弄道:“你又发福了,当年你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但现在却是已经肥头大耳,面有横肉,看上去还真是令人感觉道心情愉悦啊,正可谓是相由心生了,这些年你算是过的太过愉快了。”

商贾脸色阴沉下來,一脸不满的说道:“年纪大了,总归会变得难看一些,搞得你好像很好看一眼,老头子一把了,真以为白发苍苍就玉树临风了,我呸。”

梁破城轻捋下巴下刚刚蓄起來的一点胡须,转头过去看着刚刚跃过的墙头,感慨道:“你问我为什么要跳墙,这还不是因为当年因为调皮,一直学不会如何走大门,如今跳墙的机会越來越少了,这不是只能在你这里找回來,只是我很好奇,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

“当年你们做的那些事情难道真的可以成功,就算是沒有后來的那件事,你以为你们就一定能够活下來,还真是笑话,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搭进去摆了。”商贾冷笑着看着梁破城,道:“当日你不敢对我出手,是因为你自知未必是我的对手,而且我的官阶在你之上,刺杀我是死罪,但我倒是不明白,现在你怎么又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这么多年你都忍过來了,为什么今日回來,要知道为了恶心你,我可是强忍着再这个破地方待了十年,虽然这些年你变得强大了许多,但是今日的我也不会比你弱多少,而且我的职阶虽然比你低了一阶,但我们今日的身份都远非昔比,你要杀我,罪名更重。”

微微一顿之后,商贾沉着脸看着梁破城道:“若你只是想和我叙叙旧,跳这个墙可以让你感觉舒服一些,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并不想破坏这难得悠闲的兴致。”

“毕胜,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忐忑吧,这么多年都沒有來找你,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你在害怕了。”连破城笑了笑,看着商贾道:“你也明白,隔了这么多年,我当然不会发神经沒事再來跳这座墙,这些年來之所以不來不是因为我不敢來,而是因为我真的沒空啊,你之所以來这里,也不是因为恶心我,而是因为你真的在怕,因为害怕所以你只能选择这个离我最近的地方,你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杀了你,你害怕那种每天等待死亡的感觉,所以你才会选择这里,在这里你至少可以安心的睡着,就算是我要杀你,也只会直接出现在你的眼前,而不会处心积虑的考虑太多,你也知道我这人比较懒,所以这些年都沒有考虑过这个事情。”

商贾微微的眯起眼睛,袖子中的十指微微颤抖,不由自主的朝着门外看了出去。

“你放心,我沒有带什么人來。我不会让我的那些兄弟和我一起送死,我知道你很强,而且你是朝廷户部在西北的大总管,当朝四品的大员,要杀你,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所以我只是自己來了。”梁破城沒有一点杀人前的紧张气氛,而是在商贾对面的一张石条椅上十分随意的坐了下來:“你耐心等待一会,如果我的消息和判断准确,有人就很快会出现,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怎么回事了,而且我总要让你死的明白一点不是,这么多年的帐,你总是要算一算的,不是吗,”

梁破城的语气十分平静,但不知为何,这些年已经位居高位,早已经八风不动的商贾却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虽然他看上去只是一名普通的商贾,可是他确实西北户部大总管,掌管着漠北郡一郡的粮草以及钱币,可以说他就是漠北所有人的财神爷。

深巷之中有犬鸣,这些突然响起的犬鸣,又渐渐消失,红木大门的门口,走进了三个人,走在最后的人将大门关上了。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在高墙外响起,随后又沒有了任何的声音,整条深巷之中的声音也全部消失了,似乎全部被隔绝在了关上的红木大门外。

一眼看清为首的那人,坐在椅子上的商贾只觉整个庭院之中又有一阵阴风卷过。

“向将军,你怎么來了,”

此刻走來的人是无双侯坐下的三位当朝三品大将军之一,向荣臻,在漠北郡之中,王翦不喜欢别人叫他无双侯,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他大将军,所以他坐下那三个大将军,便只能自称将军,以至于整个漠北郡的边军在自称上都要小上那么一级。

此刻黑发随意的束在身后,一身如同钢铁般的身躯透出雄浑的气息,脸上有着一条醒目刀疤,这是当年大周一位八境大宗师留下的刀痕,所以这些年來,向荣臻一直成默寡言,但是他确实最有力量的人,静默而森冷的向荣臻的身后,还站着两名身穿青天色的重甲,背后背负着一柄巨大的重剑,重剑犹如一块门板一般,格外的醒目。

虽然沒有亲自的视察过王翦的所有军队,但是看到这两名如同鬼神一般的剑师,看着身上沉重而森冷的天青色铠甲上那只有一只翅膀的符纹,再看到那两柄如同门板一般的巨剑,这名商贾的脑海之中便又马上浮现出了“残翼”三字,面色更是一白,沒有了半分血色。

黑魔、残翼都是追随于各路边军侯爷的神秘而强大的修行者部队,唯有在执行一些难度和危险都极高的任务时,才会显露出行迹,黑魔的特色便在于它那强大无比的坐骑,可以以一敌三,而残翼的强大便在于他们的那身盔甲。

而且这些能够穿着巨大盔甲的修行者,远比一般的修行者会战斗,会杀人。

庭院中越來越冷,竟似将至冰点。

两名犹如金刚巨兽一般的‘残翼’不发一言,厚厚的战甲、背上的重剑和脸上刚毅的面容闪耀出來的光泽更加的冷酷。

“毕胜,你的运气真的不错,还能够看到这样的东西。”梁破城看着向荣臻和这两名‘残翼’使,却是反而转头对着已然站起的商贾微微的一笑:“这几日我一直想要乘着自己死前,做些自己想做却又沒有做过的事,你说有沒有兴趣听一听,到底都有些什么,”

“向将军,这不关我的事。”商贾的头发已经全部被冷汗湿透,他知道残翼到底代表的是什么人,以梁破城的身份,那人还要对付他,这个漩涡便足够将他彻底的吞沒。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不明白,梁破城一生谨慎,而且已然是这漠北边军的第三号人物,职阶已然相当于帝国的二品封号大将军,赐号破军,这样的大人物在上一步便是封侯了,而且又一直是王翦的左臂右膀,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翦竟然要对付梁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