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断龙台
时间到了秋末冬初,北方迎来了雪季,昨夜入睡还是满山萧瑟,待到清晨醒来,目之所及已经全是银装素裹。
呼呼~~
寒风猎猎,几辆马车在江边停靠,伤渐离和佘龙正在码头上询问着船只。
夜惊堂身着黑色棉袍,肩上披着件儿披风,站在江边眺望着崖州山水。
回到红河镇后,因为还有事情要办,夜惊堂第二天便启程,顺着边关往东走,前往和梁州接壤的崖州。
老镖局已经被璇玑真人买了下来,下次归乡也不知什么时候,如果无人打理肯定破败,为此三娘还和在黑石关的宋叔他们打了个招呼,等关外的堂口组建完后,安排些人手来红河镇驻扎当联络点,顺便看护下镖局。
崖州距离梁洲平原并不算远,但地貌天差地别,辖境内全是丘陵地带,骑兵很难推进,为此全是重装步旅;而也正是这片不可能突破的天险之地,划分南北两朝对立的格局。
过了崖山,两朝就能直达对方国都,为此历朝历代,双方都在边境陈列重兵;而大枪作为战阵主要兵器,自然也在崖州繁盛起来,说整个江湖一半的枪客都在崖州也不为过。
夜惊堂在弯弯绕绕的山区里走了几天,直到下起了大雪,才真正进入崖州辖境,来到了自崖州穿过的清江沿岸,接下来的路途都是坐船,速度会快上许多。
眼见伤渐离谈好了船只,夜惊堂转过身来,来到了停放的几辆马车旁。
因为是今年的初雪,东方离人和陆仙子兴之所至,还弄了个画案,在江边画着雪景图,肩上都披着银狐裘,姿容气质甚至盖过了天地雪景。
梵青禾也换上了冬装,和三娘站在远处,两个人窃窃私语。
夜惊堂虽然听不见说什么,但从三娘表情上来看,应该是在问他身体的恢复进度,奖励太多会不会过度之类的。
而遇到下雪就兴奋的鸟鸟,则在雪地里撒欢,小云璃出身在南方,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雪,比鸟鸟都激动,正在马车旁堆着雪鸟鸟。
夜惊堂在旁边扫视一眼,瞧见云璃堆得四不像后,也不好捧腹嘲笑,暗暗摇头后来到了宽大马车前。
太后娘娘在山上已经经历过风雪,此时自然没其他姑娘那么激动,坐在在车厢里从窗户随意欣赏。
自从前些天被夜惊堂壁咚在墙角,还捻了下后,太后娘娘彻底慌了,这几天硬是在笨笨跟前躲了一路,根本不给夜惊堂见面的机会,此时发现夜惊堂走过来,就连忙把帘子拉上了。
夜惊堂瞧见此景,直接跃上马车进入其中,见红玉趴在窗口看雪景,就开口道:
“船定好了,红玉,你先去收拾下房间。”
“好的。”
红玉见此,丝毫没注意到太后娘娘有苦说不出的眼神,起身就跑了出去。
太后娘娘也不好叫住,见车厢里只剩下孤男寡女,便双手叠在腿上,侧脸对着夜惊堂,摆出黯然神伤的模样,不言不语。
车厢里有铜制暖炉,比外面暖和许多,太后娘娘穿的自然也不厚,深红色的冬裙,腰肢收为一束,显得衣襟很饱满;头戴珠钗,国泰民安的小圆脸点着红胭脂,打扮的很有淑女气质,就如同牡丹花般回味悠长,越看越能感觉出那份韵味。
虽然这身装扮并不华丽,但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为悦己者容。
夜惊堂来到跟前,偏头看了眼:
“娘娘?”
“哼……”
太后娘娘转身换了个方向,面向门口,依旧不搭理夜惊堂。
夜惊堂稍显无奈,在跟前坐下,手放在了后腰,半贴着曲线完美的圆月。
太后娘娘身体微微一挺,黯然神伤的神色顿时没了,化为了紧张恼火,转眼看向夜惊堂,眼神意思估摸是——你疯了不成?外面全是人!
夜惊堂见太后娘娘不敢吱声,心头有点好笑,抬手很大逆不道的刮了下鼻尖:
“船准备好了,我送娘娘上船,乖乖听话不许闹脾气,没事多走走,不然对身体不好。”
太后娘娘听见这命令的口气,举止还如此轻浮,自然是有点不悦,深深吸了口气,摆出端庄严厉的架势:
“夜惊堂,本宫回来时和你说的话,伱全忘了不成……呜!”
太后昂首挺胸,话还没说完,坐在身侧的夜惊堂,就微微低头。
啵~
双唇相合。
码头上的噪杂人声,瞬间被隔绝在了世外,只剩下风雪与浪涛。
!!
太后娘娘双手紧扣,不可思议的瞪着双眸,直接懵了,显然做梦都没想到,本来温文儒雅很贴心的夜惊堂,能对她这么霸道不讲理。
这是看出本宫好欺负,不敢把你怎么样不成?
这可是本宫初吻……
太后娘娘眼神肉眼可见的不停变幻,数次显出委屈和羞愤,但始终没敢乱动。
夜惊堂捧着涨红的熟美脸颊,认真亲了口后,才重新坐直,拍了拍后腰:
“走吧。”
“……”
太后娘娘衣襟肉眼可见的起伏,瞪着眸子望向夜惊堂,眼神和要吃人似得,看起来是准备争气点,不听这乱臣贼子的话。
结果夜惊堂见状,又低下头来,还准备暖手手。
“你……”
太后娘娘气的不轻,但毫无办法,连忙抬手拦住夜惊堂,咬了咬银牙,起身默默走出车厢。可能是实在气不过还故意在夜惊堂脚尖踩了下。
夜惊堂以前稍有不慎,就被笨笨暴揍,或者被凝儿追着砍,面对这种程度的反击,还挺感叹的,面带笑意跟着下了马车。
太后娘娘来到雪地里,就强行凝神,恢复了正常神色,路过蹲在云璃跟前时,瞧见围着转圈的鸟鸟,把鸟鸟抱起来就是一顿揉,一副‘本宫收拾不了夜惊堂,还收拾不了你?’的架势,把鸟鸟揉的满眼茫然……
租来的船挺大,客货两运,马车停放在甲板上,而人都住在后面的船楼里。
等马车全拉上船后,船只便扬帆起航,顺着群山间的蜿蜒水道,驶向崖州中部。
虽然交通不便,但崖州山水确实称得上甲天下,顺着湍急江水行进,两岸险峻奇峰犹如走马看花,风雪之下每一处江弯都足以入画。
书画造诣极高的东方离人,来了这种地方可谓画兴大发,一直在窗口勾勒江岸山水,其心态估计和到了景区边走边拍照差不多。
船上还有诸多黑衙总捕,夜惊堂总不能挨个串门陪着姑娘亲热,船只行进间,和佘龙等人一样待在甲板上,围炉而坐,聊着南北江湖事。
折云璃显然是在屋里待不住的性子,也搬着个小板凳,和夜惊堂坐在一起捧着脸颊旁听。
在走了大概半天后,船只到了岜阳郡内,一面险峻绝壁出现在湍急江道尽头,远看去似乎顺流而下会直接撞上,而崖壁上还刻着三个鬼斧神工的大字——断龙台。
断龙台后方十里开外就是山城岜阳,本身也算是个小码头,此时崖壁下停的船只极多,沿江两岸参差错落的崖壁上,也能看到江湖客在崖边远往或行走。
夜惊堂见此站起身来到船头,眺望远方的绝壁,询问道:
“这里是红翎山庄?”
折云璃也是第一次来,不过说书堂子跑的比夜惊堂还勤快,点头如数家珍道:
“对。北崖枪王楚豪就住在这里,算是崖州大派。当年红花楼的少主,曾登断龙台和楚豪论高低,双方战平,崖边上那个小豁口,应该就是当年打出来的……”
到了断龙台,裴湘君也从船楼里走出来,身上搭着披肩,打扮如豪门贵妇,站在夜惊堂跟前打量崖壁下的船只:
“真热闹,崖州门派好像都来了人。”
夜惊堂没来过崖州,对红翎山庄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年杀血菩提时,弄死过楚豪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徒弟,好像叫七尺枪陆阮,在云州算得上悍匪,可惜遇到了刚出山的他,直接被拍了个肝脑涂地。
见三娘过来,夜惊堂询问道:
“红花楼和楚豪的关系如何?”
裴湘君微微耸肩:“红财神向来不露身份,和楚豪交手算是大哥的出山之战,彼此并无私交,也无仇无怨,单纯的竞争对手罢了。”
折云璃则接话道:“楚豪这人一般,武艺不错但狂的很,当年号称崖州第一豪侠,谁都看不上。后来断声寂冒出来,江湖人还以为他会不服气,上门比划比划,结果他看断声寂出枪就杀人,给人挑战机会,但不给认输余地,直接就怂了,被骂了两年便退了江湖,把庄主传给了儿子……”
裴湘君对此轻声一叹:“武夫也得长脑子,明知打不过断声寂,断声寂还只分生死、不分胜负,楚豪除了认怂,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楚豪狂倒是真的,大哥就是觉得红翎山庄太跳,才提枪上门,可惜当年打了个平手,也没把锐气压下去……”
夜惊堂讨论几句后,觉得也没什么可注意的,便准备送柔艳动人的三娘回房操劳一下。
但船只驶过断龙台下的急弯时,几人却发现另一侧的后崖下,还停靠着一艘大船。
大船上装饰着很多红丝带,船楼上还挂着大喜字,有数名持枪的武夫站在甲板边缘,而船首之上挂着商号的旗子。
裴湘君刚刚转身,瞧见此景又转了回来,皱眉道:
“吴记的旗号……楚家是娶了断北崖的人?”
夜惊堂抬眼仔细打量,发现上面的武人都带枪,但并没有断北崖的旗号,询问道:
“吴记是断北崖的旗子?”
裴湘君摇了摇头:“吴家是断北崖开宗立派的本家,就和红花楼的裴家一样,历代掌门可以是外姓人,但祖师爷打下的产业则还是裴家的,接替掌门之人,只是代管门派产业……
“断声寂无妻无子,能娶吴家的小姐,基本上就是和断北崖联姻了,怪不得来的人这么多。这次出门时间太长,我还真不知道这消息。”
夜惊堂听到这解释,自然明白了意思。他这次过来,目的就是拔掉断北崖,发现红翎山庄和断北崖搞一起去了,那肯定是得登门送个礼。
夜惊堂抬头看了看断龙台上方,开口道:
“上面挺热闹我去看看什么情况,让船先走吧,待会我追上来。”
折云璃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跑回去就去取大刀:
“等我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而在窗口画画的大笨笨,闻声目光一动,放下画笔就从船楼上一跃而下,眼神不满:
“夜惊堂,你伤还没好,又准备去哪儿?”
夜惊堂转过身来,示意远处的婚船:
“发现点情况,上去看看,待会就回来。”
东方离人极为尚武,对于江湖热闹的兴趣比云璃都大,方才看这么大场面就想停下来看看,只是碍于要事在身不好任性。
瞧见夜惊堂准备上去,东方离人也不好开口求堂堂大人把她带着,就昂首挺胸故作严肃道:
“你伤没好,行事又莽,独自行事本王岂能放心?本王跟着你,孟姣随行,其他人留守船上,和师尊一起护卫太后安全。走吧。”
“……”
裴相君就站在旁边,听见这话,觉得这女王爷好生霸道,这场合,怎么都该她跟着惊堂出门才对。
但女王爷和凝儿不一样她真压不住,当下也只得转头叮嘱了夜惊堂注意安全。
夜惊堂见此也没多说,送三娘回到船楼后,又换了身江湖装束,扛着鸣龙枪出了门。
东方离人身高比肩男儿,气场高达一丈,出门着实惹眼,也换了身男装,穿着斗笠披风。
而小云璃倒是简单的多,哪怕打扮成娇娇小姐,刀一抗、嘴上叼根草叶,便是苗正根红的江湖街溜子,完全不用乔装。
在收拾完后,夜惊堂便带着两个姑娘和孟姣,一同跃上江岸,朝着上山的人群行去……
而与此同时。
船楼上房间挺多,小雪之下寒风猎猎,门窗都关着。
梵青禾此次出门不用操心振兴冬冥部的事儿,也不用忙族内的繁琐政务,自然把兴趣爱好都捡了起来,坐在桌前,摆弄着各种瓶瓶罐罐。
璇玑真人站在窗口,看着夜惊堂和徒弟跑去玩后,虽然有心上去喝喜酒,但终究不好和徒弟争风,当下还是关上了窗户,看着梵青禾配置独门秘药。
而在夜惊堂前脚走后不久,不知为何把自己拴在屋里的太后娘娘,就打开了房门,来到了门前轻敲:
咚咚~
璇玑真人盈盈起身打开房门,可见太后娘娘双手叠在腰间站在门口,看起来有点心事。
“怀雁,怎么了?想出去玩不成?”
“……”
太后娘娘刚被啵了口,到现在心情还没平复,收拾不长心眼的红玉半天,等到夜惊堂走了才敢出门。
这种被欺负的事情,她也不敢往外说,但也不能就这么逆来顺受,瞧见璇玑真人,她想了想开口:
“水水,你来教本宫武艺要认真教,不许偷懒或者故意哄本宫开心。”
璇玑真人不是没教过太后武艺,太后天赋也绝对不差,小时候都被她师兄吕太清夸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才没学出名堂。
眼见太后心血来潮又要习武,璇玑真人笑道:
“怎么忽然想起习武来了?”
太后娘娘不好说她想校正夜惊堂作风,只是道:
“这次出门,夜惊堂那么危险,我帮不上忙,害的夜惊堂受伤,以后不能如此懈怠了,不说对敌,自保的能力至少要有。”
璇玑真人微微颔首,觉得太后这次是来真的,当下让太后进屋:
“习武非一日之功,要短时间掌握很难。你底子不错,要不跟着禾禾学轻功暗器?她干啥啥不行,但逃命本事一流,而且诡计多端……”
啪!
梵青禾直起身来,衣襟鼓鼓,看起来是想怼这妖女,但太后在不好开口,就沉声道:
“你教不了就一边凉快去,我来。”
太后娘娘这次历经凶险光拖后腿,又被夜惊堂拿捏住了,是真下定了决心,当下道:
“一起教,本宫就不信,水儿这么懒都能练成八大魁,本宫练不成……”
梵青禾十分喜欢这话,但也不好跟着一起损小心眼的妖女,当下只是点头认可此言,鼓励起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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