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宴席

金叶街上,除了蓬夕楼,最高那一栋就是八洲馆了。

八洲馆装修非常大气,瓦片朱红墙身粉青,木花门上雕刻了飞鸟和走兽的图案,柱面与栏杆都是手工一流的工匠做的。

嗯,怎么说呢,就是非常配合马贾的气质,难怪他指定来这家馆子吃饭。

刎颈盟到的时候,马贾已经叫好一桌酒菜,雅间内还候了几个布菜的侍者。

马贾今天穿一身锦绣红袍,腰间别一块拳头大的紫玉,肚子与腓腓兽不相上下,富贵两字明晃晃琢在额头上。

他本来就是个好客的生意人,又因腓腓兽布的风水局误打误撞让他跑通了好几个大单子,自然对刎颈盟分外热情,一见面便迎了过去,一阵嘘寒问暖。

从“诸位贵宾在蓬夕楼住得可好啊?”到“有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再到“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都是自己人别跟我客气。”说得刎颈盟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其实,除开要看马管事的脸色,蓬夕楼还是个不错的地方。不但环境优雅,房间布置周到,还有蓝楹精灵当看门守卫,比他们之前住过的地方都好。

思文赫兰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刎颈盟里地位不低的老前辈,马贾也是个有眼界的,握住他的手一直摇啊摇,摇得大叔冒出一脑门黑线。蒋羽潼见状忙替代了大叔的位置,抢过马贾的手客套起来:“我们住得很好,就是给你添麻烦了。”

马贾呵呵笑着:“不麻烦不麻烦,有缘千里来相会,认识的都是朋友,来来,快请入座。”

他们坐下后,侍者把盖在菜上的盖子掀开,八洲馆的名菜一个个呈现出来,有瓦罐鸡,黄金骨,水煮鱼,山菌豆腐,四喜丸子,满满摆了一桌。那锅一品汤掀开时还滚滚冒着热气,正常闻着味都能让人垂涎三尺。

可惜现下情况不太正常。

凌少群完全吃不出味道来,傍晚那一声通天雷鸣炸得他神魂颠倒。其他人看着心情也不怎么好,毕竟又死了一个穿越者,只不过面对马贾的热情招待,他们不适宜表现得太过低沉。

马贾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话,刎颈盟只好派出关东炊来应付他,关东炊凭着一张战斗力卓越的嘴,跟他叨叨了半天。

凌少群心不在焉地动着筷子,也没听他们聊什么。他夹了一块鱼肉放碗里,不吃净盯着看,过一会又夹了一块鱼肉,还是放碗里,仿佛要留着过年。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凝重,身侧的琉璃月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怎么了?这么多菜没合胃口的?”

凌少群动动眼睛,总算是回了神:“不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这么入神?有麻烦事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凌少群精神晦暗说了声好,然后给琉璃月夹了块黄金骨,试图用食物暂停这个对话。“别管我了小师傅,来,你吃多点。”

琉璃月瞟了眼肉骨,不太感兴趣地把它忽略掉了。“是因为刚才死的那个人吗?你认识他?”

凌少群眸子里隐忍着情绪,低声道:“嗯,他是我朋友。这鱼肉和丸子都好吃,你试试。”

琉璃月见碗快满了,明白他是不想谈这件事,只好提筷子吃菜。

整顿饭凌少群的手没停过,一筷子一筷子地给琉璃月夹菜,自己倒没吃上几口。

对面的南霜穆,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朝他们那边瞄了很多眼。凌少群和琉璃月一直耳语,举止中不知不觉显得亲密许多。距离隔得远,南霜穆又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觉一肚子醋水什么都吃不下。

另一边身为东道主的马贾,净顾着说话,同样没怎么吃东西。聊到开心时,他突然提起一件让所有人为之一振的事:“对了,前阵子我从清濛台提了一架木鸢回来,哪天有空我请诸位一起乘坐木鸢,上天游览一番我们太安的山河美景可好?”

腓腓兽一口水噎住喉咙:“咳咳咳!!”

马贾:“哎呀,你别喝这么急,慢点慢点。”

关东炊讪讪地说:“马老板多谢你的好意,我畏高,就不,不坐了吧。”

蒋羽潼也点头道:“对对对,我们都畏高,都畏高。”

“都畏高吗?”马贾一脸惋惜:“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未用过那架木鸢呢,本想着过两天试试效果......”

腓腓兽边顺着自己喉咙,边抢着说:“既然是难得的宝贝,应该重视起来,选个良辰吉日敬上三柱高香再试。”

马贾摸着大肚子问:“有这个必要吗?”

腓腓兽:“当然有,那是载人上天的物件,寓意白日飞升,飞黄腾达,你总不能随意选个倒霉日子就把它开上去吧。”

马贾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联,但这句话出自腓腓兽口中又莫名变得有几分道理,他点点头:“嗯,那就听你的,选个好日子再试。”

所有人松口气,感觉马贾这么好忽悠简直是太棒了。

宴席中途马贾开了一壶高粱酒,给每人都倒上一杯:“这是我在途归做买卖时,当地族民送我的高粱酒,好酒配英雄,来,我敬诸位一杯。”

气氛一来,谁都没多想,举起杯子碰了碰,便一干而尽了。

酒是真好,喝完唇齿留香,余味不散,就是太过醇了,以至于喝过一轮后......

杯子倒,人也跟着倒了一半。

对面半个桌子脑袋全搁桌面上,这边半个桌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凌少群酒量一般,酒气一上头就晕乎。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股子晕劲给晃掉,但事实证明,头越晃,是越晕的。

突然,他感觉身旁站起来个人,琉璃月单脚踩在椅子上,声音也跟着宏亮起来:“这样喝不过瘾,马老板,我陪你干了。”

整张桌子就马贾和思文赫兰维持着人样。马贾是喝惯酒的,见琉璃月这么女中豪杰,立马举起酒壶道:“我先干。”

凌少群拉住琉璃月的手,把她按回座位上:“小师傅,你喝醉了。”

“胡说,我千杯不倒。”琉璃月把他推开,一副‘你别管我我还可以喝十个回合’的样子。

凌少群的另一旁,糖豆儿眼神呆滞,已经分不清碗和杯子的区别。他看了半天,默默把筷子插到白米饭上,活像给谁供上两炷香。

“干嘛呢?今天又不是重阳清明,快拿下来。”说着凌少群将他的筷子拿掉,往桌面上搁。

糖豆儿反应慢半拍,过了好一会又重新把筷子插回去,回头对着凌少群嘻嘻一笑:“老大,我去一下茅房,留个位。”

“你去就去,哪有这么留位的。诶诶诶,往哪走呢,门口在那边。”看着糖豆儿的凌波微步,凌少群不放心,站起来道:“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糖豆儿自我感觉良好,没有醉到连厕所都上不了的地步。

凌少群正要起身,又见琉璃月一脚踩回到椅子上,豪情万丈地说:“我今天高兴,给大家唱首歌。”

“来!”马贾非常赏脸地给她敲酒杯,蒋羽潼和青翎这两个已经脑袋粘桌了,听到敲杯子的声音突然醒过来,跟随大队敲杯子去了。

“你们别起哄,小师傅你放下那个,小心摔了。”凌少群一手抱住琉璃月,另一手抢过她不知从哪个角落顺来的花瓶,忙得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来。

琉璃月不满地喊着:“把麦克风还我,我还没唱呢。”

凌少群:“咱们回去唱,回去给你开演唱会。”

南霜穆的脸红成熟苹果,她眯着眼看了半天凌少群和琉璃月,越看眉头拧得越高,最后倏地站起来:“我也会唱。”

凌少群:“......”谁能帮我打晕她们。

他看向唯一清醒的思文赫兰,然后惊现大哥身上已经趴了个腓腓兽,肩膀上还挂了个关东炊。

关东炊一只手圈住大叔脖子,嘴里呶呶不休:“大哥,我已经很努力了,但练级真的太难了......牙齿斧,又重又粗,比我手臂还粗,我都拿不起来......大哥你平时都不笑的吗?笑一个来看看呀”。

见到关东炊拿手扯开思文赫兰的嘴让他笑时,凌少群果断放弃了求救。还好候在一旁的几个侍者搭了把手,才成功将琉璃月和南霜穆分开,各归各位。

一团大乱之后,凌少群再看回去,糖豆儿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