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夜
「试炼第六天傍晚-长青森林啸月山顶」
齐天趴在啸月山顶一整天了，与昨天不同，齐天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因为他知道，今晚会下雨，一场他梦寐以求的大雨...
冷风伴随着低气压，齐天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但他却十分激动，他看着太阳缓缓落下，静静地在心里默数。
“十，九，八，七…..”
齐天数到三时，一匹孤傲的白狼踱着步从山脚下的石涧迈入森林深处。
“白狼【啸月】，这几天公狼捕猎无一例外都在太阳落山后，既方便偷袭，又能享受【啸月】特性的全方位加强”
“幼崽有三只白狼一只青狼，青狼的食量远大于普通幼崽，母狼的奶水不足，而哺乳期食量也会大增，纵使是风暴将至的暴雨天，公狼也不得不去狩猎。”
“而雨天，土地泥泞松软，月光被乌云遮盖，大概率发动不了【啸月】，公狼从狩猎和返回的时间都大大延长，其他妖兽的速度也会受限，甚至干脆找地方避雨不外出活动。”
“啸月山附近的妖兽中，有一只皮糙肉厚的【白豚】是小妖五阶，且速度极慢，在复杂的森林中豚属妖兽不善转向，哪怕是没有妖兽的御妖师也可以在激怒它以后全身而退…”
“机会，就在此时！”
齐天仍在心里默默计数，当他数过半柱香（半小时）的时间，他小心翼翼的从远离母狼的方向下山，趁着昏暗的天光，赶向【白豚】的领地。
「轰隆」
天际开始时不时响起雷声，风一层层吹来。
那【白豚】毛发粗短，身上是白色的厚厚皮肤混杂着泥土，形成棕黄色的斑块。
近了，更近了！
齐天离白豚不过两百步的距离，若【白豚】反应快，一记冲撞就能让齐天骨断筋催。
【白豚】又粗又圆的鼻子动了动，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着凶光。
它后蹄刨了刨土，头和身子转来转去，拼命的嗅。
齐天掏出手弩对准白豚，弩箭尾部挂着一包辛辣刺激的药粉，这正是他昨天折返回集市特地采买的，为的就是此刻！
「刷啦」
机簧弹动的声音吸引了【白豚的注意】，但紧接着，弩箭被它颈部的厚皮远远地弹开，而弩箭尾部的药粉则散在它那粗短的鼻子和小眼睛附近。
「唏！」
【白豚】眼里瞬间布满了血丝，药粉让它眼睛刺痛，敏感的鼻腔更是火辣辣的，它瞬间发狂了，顺着弩箭的方向一路撞过去
好一头发狂的猛兽！沿途的树木山石都在它的厚皮下辟易，树木倒下，山石破碎…
齐天顾不得隐蔽，发足狂奔，狂奔向啸月山涧！
天，不知何时下起来了小雨...
天地间只余风声，雨声，齐天轻微的喘息声和身后【白豚】疯狂的咆哮！
齐天戴着手套，手里拿着一包同样的药粉，也正是这包药粉让视力不佳的【白豚】能紧追着他不放。
跑着，跑着，不知过了多久，齐天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狼嚎。
「嗷呜～」
齐天不惊反喜，这是母狼发出的警告，但发狂的【白豚】已经失去理智，充耳不闻，一心要让那害它眼睛鼻子的家伙付出代价！
「嗷呜～～」
那狼嚎声更近了，齐天知道，是时候撤了！
他远远的把手套和药粉朝白狼的领地扔去，自己则迅速补了一层【除味散】绕了个圈子赶往啸月山涧。
那【白豚】重重喘了口粗气，丝毫没注意罪魁祸首已经远走，仍追随着药粉的味道，终于，它来到了齐天手套和药粉散落的位置。
粘稠的口水一滴一滴落下，凶光四射的小眼睛里满是疑惑。
母狼循着入侵者的气息赶来，一股非常淡的味道，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闯入她的领地。
很快那股非常淡的味道消失了，只留下【白豚】浓厚的体味。
母狼来到现场，她继续警告。
「嗷呜！～」
山涧中还有她的孩子，如非必要她不愿与【白豚】争斗。
可惜，【白豚】的凶性已被激起，闻到母狼的味道后不进反退，狠狠地撞了过去
母狼避开这突然的攻击，泥水溅在了她柔顺的长毛上
母狼也有些恼怒起来
「嗷呜！！～」
愈发严厉的警告眼前这发疯的白豚
「唏！」
两兽对峙起来，母狼知道再怎么警告也没用了
「丛林里说话的只有尖牙和利爪！」
母狼伏下身子缓缓的绕着【白豚】，她知道【白豚】转向并不灵活，只需耐心些找到它的破绽，给它狠狠来几下，就能把它赶出领地甚至一击必杀！
……
与此同时，齐天已经来到啸月山涧，天地间风雨怒号，而山涧内背风的岩石后却是小狼们温暖的港湾。
“呜呜？”
小青狼疑惑的睁开眼睛，它闻到空气中有股诱人的香气
不同于三位兄弟姐妹，小青狼永远也吃不饱，天赋异禀的它也没有那么畏惧山涧外的狂风暴雨。
它疑惑地四处嗅了嗅，那味道好像就在不远处。可大雨打湿了皮毛也不是好玩的，若是冒雨跑出去一无所获可就亏了！
小青狼在窝里打了几个滚，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冒雨出去看看。
而雨中的齐天则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山涧的地形复杂，齐天也不知小狼具体在何处。
他只能把准备好的红色药丸放在山涧附近，躲在不远处，祈祷小青狼会上钩。
就这样，他一边在雨中焦急的等待，一边细细地听着不远处的兽吼。
如果小青狼迟迟不来，他也只能无奈撤退，放弃小青狼，寻找别的妖兽。
错过这次机会，绝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条件了。
“嗷呜！”小青狼还是没能按耐住诱惑，冒着雨从山涧中跑出来。
风雨如故，可小狼周身环绕着淡青色的光芒，它飞速的奔向红色药丸。
若是它的小白狼同伴敢冒雨出来，必然会因为泥泞的道路和大雨毛发湿透，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失温去世。
只有它！狂风的宠儿可以这样冒险，而风会庇护它的皮毛，托着它的身体让它在泥泞中如履平地。
小狼满意的嗅了嗅红色药丸，正要吞下，它突然惊觉的四处张望，它似乎嗅到不远处的风中出现一缕奇怪的味道。
齐天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定力不足，在小狼即将吞下药丸时激动的颤抖了一下。齐天屏住呼吸，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小狼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初生的小兽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戒备之心，一口吞下了红色药丸就准备跑回山涧。
“五，四，三，二，一，倒！”齐天在心里默数。
而正如他预料的，五个数后，小狼昏倒在十几步开外。
齐天谨慎的靠近小狼，小狼果然毫无反应
他用仅存的手套掏出封妖散，塞进小狼嘴里。
齐天又掏出两大包【除味散】均匀的涂在小狼和自己身上，然后把手套远远的扔了出去。
把小狼装进麻袋，飞速的逃离了作案现场
远处兽吼仍然激烈…
齐天心中狂喜，此行已经成功大半，手套，封妖散，【除味散】，扔掉手套，麻袋，这一套巧妙组合，哪怕迎面碰上白狼，也断然感应不到小青狼在自己身后的麻袋里。
而大雨会飞快清洗掉所有痕迹，也让白狼夫妇更加难以追踪小青狼的去向
“【青狼】比白狼强大之处不仅是肉体，更是妖力和【起风】技能带给它的强大速度和远程攻击能力”
御妖师与妖兽契约会相互激发双方的魂光与妖力，若是现在契约小青狼，封妖散也遮掩不住，必然会被追上来的白狼夫妇撕成碎片，齐天必须带着小狼跑到安全的地方才有机会契约小青狼。
齐天背着小青狼继续跑，已经过去了至少半柱香时间（半小时），按齐天踩点的经验，再有半柱香就能跑出白狼领地，再有一柱香时间就能跑到「妖兽坊」的范围。
“扑扑”这是蝴蝶的振翅声。
“咔嚓”这是微不可查的细线断裂声。
突然！地上升起一道绳索绊倒了他。
齐天重重地摔倒在地，背上的麻袋也飞出去好几米远。
“砰，砰，砰”
拳头落在齐天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个蒙着面的少年从树后走出来，毫不留情的对着齐天拳脚相向。
“咔”
“咔”
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痛感先是十分明显，然后变得迟钝，直到少年觉得齐天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他才施施然准备背着小青狼离开。
“不…不许走！”
那蒙面少年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一只手抓住，这是齐天唯一完好的手。
鼻青脸肿的齐天嘴角淌着血，四肢折了三肢还要抓住自己的脚。
怒火吞没了他。
区区贱民，已经放他一马却不领情！
若不是痛下杀手会被教习查出来，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狠狠踏在齐天的手上，听到齐天微弱的惨叫，那少年面巾下露出一个残酷的冷笑。
“你真以为是你运气好能遇到白狼变异出的青狼幼崽？”
“这里可是一号试炼海岛！”
“这青狼也是我们几家的长辈想办法弄进来的，看后辈中谁有造化能弄到手”
“呸”
少年嫌弃地拉下面巾吐了口唾沫，可此时齐天伤得厉害，又是暴雨夜，实在看不真切。
“这好妖兽差点便宜了你，教你个乖，不该碰的东西就别碰。”
说罢，少年狠狠踩了一脚齐天的手，背着小青狼得意的离开了。
痛苦，受挫。
有时仇恨既是打击也是动力。
被殴打时，齐天先是懵懂，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紧接着是挫败，自责，他想着，如果能再小心一点….
可随着拳脚加身，愤怒与仇恨的火焰吞噬了心灵，他发誓要让这少年付出代价，虽然看不真切他的脸，但妖兽骗不了人，蒙面少年一定会契约青狼，到时自然知道他是谁！
十指连心，钻心的痛楚从指尖传来，痛苦也让人清醒，齐天的大脑从未如同此刻一般飞速转动。
“你被打倒多少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多少次站了起来”
仿佛齐瞬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温和的安慰自己，看着不远处穿越了暴风雨的红色蝴蝶，齐天挣扎着站了起来，现在不是躺下的时候！
已经是试炼第六天的夜晚，没有时间了！
不知不觉间，手脚的骨头无声地被续上。
只是缠在那红蝶身上的无形丝线变得越发粗大。
齐天为自己的豪赌付出了代价，在即将得到青狼之际功亏一篑，而此时他的伤势也无法支持他再去猎取白毛犬和竹叶青。
但他还没有放弃！
他并没有尝试追赶那少年，以他的伤势，不管怎样都追不上了，只是毅然回头，颤颤巍巍地走向丛林更深处…
也许，他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