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 端木修

离着不远处的端木修正啃着苹果,和两个陪读琢磨着爬墙去看花姑娘,见有人当街喊自己的大名,心里恼火,谁那么大的狗胆在乱吠.

端木修身旁的两个陪读一个叫王明,一个唤王清,两人是表兄弟关系,都是其父母花钱打点请人介绍安插在端木修身边作陪读,以求日后受到端木家族日后的小少爷庇护,前程无忧.

年纪稍微大点的王清挺会来事,道了句:"少爷,别回头,让我先瞧瞧,免得失了身份."

端木修一听,觉得有理,打住了好奇的心思,点头道:"那你快去,别让这厮乱吠."说完溜进了酒楼,王清领命而去.

趴在地上的王秀强眼巴巴的看着"希望"摇头晃脑的摇着纸扇,正欲开口痛骂,皱眉一看,端木修身边有个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立时大喜.

他认得那个小孩,叫王什么的,赶紧挣扎着招手,生怕对方不理他,喊道:"喂,喂,你过来,帮我,重赏!"

"老实点,还敢喊人."凌司揪住王秀强衣领,恶狠狠的道:"叫了我也不怕!"

王清和自家公子一样心情,主人家的名讳岂是任人喊叫的?面露不善的走了过来,虚眼一眯,哟呵,原来是他!

他当然认得王秀强,还和对方有过节,不过这种过节是间接的.

那是小的时候,王秀强去端木修家玩,和主人说了他的坏话,被他无意中听到了.内容大概是说他们两兄弟像街边的哈巴狗,看着浑身不自在.

这句话王清可一直记着,因为这事他俩兄弟可谓是提心吊胆的服侍了端木修一个月,生怕被赶出府.

当人陪读不是易事,主人打骂不能反抗,但可不能随便被外人瞧不起.况且,王秀强也就是个卖米老头的儿子,牛气什么?王清心里傲得很,打心眼里瞧不起对方.

这不,报复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往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王秀强如今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王清心里冷哼一声,任谁来看,谁都会说他王秀强才像条狗吧,一条会笑的哈巴狗.

"王什么什么,快来帮我!"王秀强见对方来了故意改了措辞,把"救"字改为了"帮",免得自己落了威风.

可在心思细腻的王清耳朵里可分辨出了些不同的味道,他嘴角不经意掀起个微弧,心想:你的话我全都听见了,都这样了还想摆威风,真是个势利眼.

怪别人势利眼的人往往会忘了自己的势利,王清可没打算帮忙.

凌司直接拿出了奇器,拉弓对准王清,喝道:"停下,不然我不客气了."

"堂友别急,我不是帮他的,路过路过."王清脑子转的飞快,厌恶的看了眼王秀强就转过了头,正好趁机离去.

"你敢?我告诉端木修去."王秀强见求救不成,瞪大双眼出言威胁道.

王清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哼了一句:"我家主人谁不认识,你想叫就叫吧."说罢,果断离开,一段小跑往酒楼的阶梯上去了.

酒楼二楼靠街边的位置,端木修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过往的舞姬,一边汲着空气中的芳香一边品着茶,头发还没长齐,胆子却不小.

见王清回来了,端木修招手示意他过来,询问结果.王清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禀告,顺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些王秀强的坏话.

一位打扮得稍有些清凉的侍女轮座依次奉茶,惹得端木修色眯眯的盯着人家光洁的下巴看个不停,直到对方离开,目光依然半分迷离半分醉,似乎没把王清的话听进去.

过了半晌,端木修回过神来,又让王清重说了一遍,想了想哼了句:"你做的好,他王秀强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大街上乱吠,况且还被人打成了狗,我要是去了,岂不是失了身份?"说完便不再理会,让王明点菜去了.

"你大也,呜呜!"倒霉透顶的王秀强恼羞成怒,被这个王什么一说,倒显得自己像个无赖,满嘴脏话刚说出来就被背上的潘伟峰双手夹住嘴巴,硬是塞了回去,流进了肚子里.

走投无路的他终于想起了落在后面的伙伴,扭过头去大声呼救.

廖雨亭本想着王秀强能自己搞定,来个绝地反击什么的,结果却让自己很失望.就在他走神的瞬间,川辽不顾肮脏地举起了马桶,丢中了廖雨亭的小腿.

没办法,川辽要是用脚的话动静太大,偷袭肯定失败.

"你别跑,等下再打死你."廖雨亭咬牙威胁了一句,,最终还是选择了帮王秀强.

王秀强现在已经被折磨的泪眼模糊,脸上的泪痕有笑的也有难受的,见廖雨亭冲了过来,他算是想明白了个道理,关键时刻还是伙伴可靠点,指望别人家的奴才不太实际.

傻子才不跑!川辽见他走的匆忙,内心鄙视了一句,刚抬脚走了两步,顺着廖雨亭的背影见到了凌司,想要呼救却被股臭气熏合了嘴.

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衣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再抬起肩膀把袖子放鼻翼上嗅了嗅,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不行不行,这样太丢脸了,川辽赶紧缩了回去,见茅屋门开着,捏着鼻子进了去,关上门.

靠近街口的关同凌司视力好着呢,拈着日月弓对准廖雨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来人背后熟悉的身影,大喊着川辽的名字.

"来了来了,马上到!"躲在茅屋里的川辽手忙脚乱的换衣服,一边换还一边抱怨道:"姥姥的衣服太大,又弄脏了,哎呀."他看了看摆在一旁的靴子,犹豫了一下,干脆一脚踹开,选择直接弃掉,反正衣服大,不穿别人也看不出,将错就错吧!

廖雨亭跑过来查看具体情况时,被凌司逼停了脚步,见潘伟峰这个反骨仔还骑在王秀强身上,破口大骂道:"伟峰,你脑袋被驴踢了吧,还不快帮忙."说罢,从怀里掏出奇器,一把闪烁着灰黑色奇光的小尺迎风见长,直接朝凌司拍了过去.

王秀强恨不得马上挣脱,无奈背上的潘伟峰充耳不闻,继续换着方法折磨自己,更气人的是,这些方法都是往日自己用来对付别人的,结果换到自己身上,效果可想而知了.

"雨亭加油!"王秀强只能把希望全压在对方身上,不过,看样子胜算不大.

因为,凌司完全能应付,只需要提高些许射箭的频率,廖雨亭就无法发挥出手中奇器的威力了,被动地招架和躲避.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打架还没什么套路和技巧,发起狠来多数用蛮力解决,廖雨亭也不例外.

差不多了,凌司想着快点解决战斗,毕竟还要分心盯着王秀强这边,虽不知道潘伟峰为何会反水,但打架不是目的,见到川辽后他安心了许多.

嘿嘿,凌司瞥了眼远方,干脆搭了双箭,青蛇月箭如其名飞速的蛇窜而出,锁住了对方胸口和左小腿的位置.

廖雨亭挥动手中小尺,发出两道灰黑色状似刀芒的攻势进行抵挡,可月箭毕竟速度上比他挥臂速度要快,能挡住胸口一箭,小腿处却难以避开.情急之下的他急忙倒退,一不小心碰到沙石摔倒在地.

"嗖"月箭带着罡风插进他脚边半尺的距离,弹飞了两粒小石头.

脸上冒出冷汗的廖雨亭正欲松口气,抬头却见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小心!"说出这句话的王秀强愣住了,一掌打在自个嘴上,后悔说慢了半拍.

"我砸你个王八蛋,砸到你头肿大过馒头."蹑手捏脚的川辽拿着个偏小的马桶偷袭得手,哐中了廖雨亭脸面.

还好廖雨亭察觉到不妥把头挪了点位置,不过没砸中脑袋却碰到了嘴巴,立时牙龈肿痛,整片上唇连着鼻子那块皮肤火辣辣的.

他舌头无意中舔到个东西,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模模糊糊的认出了里面的牙齿——那是自己的虎牙.

廖雨亭大惊,顾不上招架,伸出手指往嘴里一阵倒腾,摸得满手是血,这时候的他已经慌了神,眼角边有透明的液体溢出,接着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泪水混着带血的唾沫一起往下巴处流,样子可怜极了.

"活该,让你合着他欺负我!"川辽一边骂着一边警惕的拿着马桶.凌司见状十分无语,嫌弃道:"他都哭了,还拿着马桶干嘛,快丢了吧,臭死了."

王秀强见川辽举着马桶望向自己这边,立时大惊,生怕遭到和廖雨亭一样的下场,什么脸面也顾不上了,赶紧求饶.

"原来是你个废物欺负他!"了解了整件事的凌司马上推开状态恍恍惚惚的潘伟峰,要亲自收拾王秀强一番,却发现对方抓的很紧,不肯听他的.这时候川辽凑了过来,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紫玉扳指,伸手就抢.

"起开!"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掰开了潘伟峰的手掌,夺回了扳指.

只见紫玉扳指上一道环形奇光亮起,绕着扳指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了踪影.川辽心满意足的戴上,还好没弄丢.

与此同时,趁着他们纠缠时急着挣脱的王秀强被凌司抓住了脚腕,恶狠狠道:"还想跑!"

一旁的潘伟峰失去了扳指之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是踢中了路边的石头还是被石头绊了脚,全身软绵绵的瘫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要说原因,自然是川辽紫玉扳指里的翻天虎在暗中操作了一番,控制了潘伟峰,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川辽,这也是当初他和川庭五的约定.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做了就做了,也没必要让小家伙知道.

此时两个小家伙也没空搭理潘伟峰,正七手八脚的扒拉着王秀强的衣服,硬是把对方拖进了巷子里,他们也不想被大人发现.

功亏一篑的王秀强回头一看,见周围散落了好几个马桶,立即知道了这两个人的意图.

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门都没有!

王秀强揪住了机会,来个鲤鱼打挺,双手奇力涌动,掌心中多了一道符箓,上面一个"封"字十分醒目,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突如其来的手段令川辽和凌司下意识抬手阻挡,太刺眼了!

王秀强早就选好了目标,对着凌司的腰间印上一掌,凌司只觉得全身运转的奇力停在了体内,就好像百米冲刺硬生生踮不起脚尖那样,一下子用不出来,不过奇力封住并不影响纯粹的肉体力量,他顺势踢出的一脚踹在了对方胸膛.

王秀强被这一下踹的胸口发闷,他强忍着不适,趁两人反应慢了半拍,踉跄的爬了起来,提起裤子就跑,连头上的发束掉了也顾不上捡,披头散发的,样子狼狈极了.

川辽眼前一片花白,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却发现王秀强已经束好了腰带去到了街口,赶紧挥舞着胳膊追了过去,还没出气呢,怎么能那么容易放过他!

"别追了,快躲起来!"凌司跟着他跑了两条街,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明所以的川辽不甘心地问了句,他觉得继续追下去肯定能抓到王秀强,因为对方速度慢了.

凌司贼兮兮的半矮着身子,躲在小贩的车子后面指了方向,川辽顺着往对面看,咦,那不是姥爷么?

对面是间门面很大的酒庄,穿着道袍的姥爷正和店家有说有笑,手里握着一盏青铜酒杯,有滋有味的咂咂嘴.

"姥爷,我在这!"川辽大喜,隔着老远打了个招呼,要冲过去,但被凌司抓住衣尾,拉了回来.

"你干嘛?"川辽不明所以.

凌司嗔怪道:"你疯啦,会被骂的."这是他的惯性思维,川辽却不在乎:"我才不怕,还要找他告状呢."

"你自己闻闻衣服,臭死了,我可不想挨骂."凌司苦恼,想到了个方法:"要不这样吧,我们偷偷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川辽想想也有道理,看着凌司捏着鼻子的嫌弃样,决定按他说的做,赶紧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尘,生怕露出马脚.

不过想法虽好,却难以实现,因为酒庄内品完酒的姥爷鼻子一痒,嗅到了两娃的体味,把目光投了过来——那是他独有的本领,只要在一定范围内,熟悉的人都逃不过他灵敏的嗅觉.

"过来,还想去哪?"姥爷隔着街道喊了一句,这话有责问的意思.

见行踪败露,川辽和凌司神色大囧,双脚慢吞吞的蹭着地,你推我我挤你般的相互排挤,都不想第一个面对姥爷,短短的一个街道,被他俩走出了十丈的感觉.

"你先."凌司一甩肩把川辽顶去前面,川辽马上后仰,退到了他后面,哼了句:"你先!"

姥爷给了他俩一个大白眼,摆摆手道:"得了得了,辽儿过来."

"哦,好!"川辽紧张起来说话就特别快:"什么事?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说完咧开了两排小黄牙,做了个大大的笑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屏息凝神,注视着姥爷.

"悉悉"姥爷松了松鼻子,叫他出来当然是有原因的,这娃身上太臭,和粪坑的味道一模一样,不禁皱眉:"你刚才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啊,什么?没有噢!"川辽先一愣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低了下来:"我没做过喔."

见姥爷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偸看了凌司一眼,见对方都不看自己这边,回过神来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又补充了句:"姥爷,你说这些啊,是我不小心碰到马桶弄的."

姥爷见他光着脚丫脏兮兮的,对他的说辞也信了大半,毕竟之前在自己的嗅觉范围内发现川辽的确是臭的时间长了一点,问道:"是不是上茅房时碰的?"

"啊,是啊对啊,就是这样的."川辽连连点头,接着注意力就放在了街边小贩担子里的切糕上,背对着姥爷.

凌司在旁腹诽:这小子肯定是怕露馅,要是我就当场揭穿他的把戏!他把目光头像姥爷,刚好和姥爷的眼神对上了,姥爷问他是不是这样的,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态度十分诚恳.

姥爷略蹙眉头,想到了一种可能,拉着外孙的小胳膊关切地问:"辽儿,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了?"

他说这话也是有依据的,在自己的嗅觉范围内曾出现过辣条的味道,尽管这种味道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哈?怎么会这么说?"川辽口直心快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转念一想,姥爷不按套路出牌啊,他赶紧否定,示意没有.

一旁的凌司急挑眉头,川辽也太笨了吧,这么完美的借口也错过,不行,我要帮他一把,赶紧帮口道:"对了姥爷,我想起件事."

"啥事?"姥爷把脸对着他,问道.

"我们刚才吃了冰棍,可能是因为这样川辽才会闹肚子的."关同凌司自作聪明的回答.

"你们哪来那么多钱,都交出来."姥爷双目中精光一闪,都没收了看你们还能折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