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妒魔女·肆佰零伍 哭泣国度(上)

【五十星·纽加哥】

【空无一人的葬礼·其四】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自从上次一别,至今已经有多久了?在这些年来,我以‘人’的身份步行于时间,拥有人的躯体,并且贴近人的思维,人的一切行为方式,这种感觉也让我能够重新审视我的过去。

就比如现在,我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人的语言,人类的发声方式很有意思,并不是通过某种能量直接传递信息,而是通过声带的振动来产生声音,声音传入到另一个人的大脑之中的时候,人就会分析这些声音,再将声音转变为信息。

而正因为这种传递方式,人类衍生出了一种名为‘歌唱’的方式,如果你能够理解,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有没有一个方式,能够真正意义上地守护好一个国度,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并没有成功,我的结局你们都已经见过了,我曾经想要守护的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遍布谎言的空壳,正因如此,我才会思考,思考为什么,以本质这个身份来思考显然是不行的,所以我才选择了人,以人的身份来思考。

那个时候,我认为,如果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我应该能够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如何守护一个国度,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得到答案之前,你就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实在是令人感到沮丧,不过,我又想到,这并不像是你的风格,如果你不愿意死亡,那么,你有无数种方法让自己活下来,或许,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死去,看来,在我之前,你已经找到了方法,你已经付诸了行动。

但是你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们。

我们对此都一无所知,你所寻找到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呢?你打算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些内容我们都一无所知,所以,在得知你死亡这个事实之后,我们都在等待你的下一步,然而,在此之后三十三年的时间,你就此沉寂。

我还是按照我的方式在寻找,我曾认为人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无数种生物的某一部分,并没有什么特殊性,但是,在作为人生活了许久之后,具体一点,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我仍然不敢说自己已经了解人类,他们的思维,性格,行为方式,生活方式,让每一个个体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我收到了消息,有关于你的葬礼,你已经给自己的葬礼选好了主持人,只是我还没有知道是谁来负责,不过我会去参加的,我要亲眼见证,亲眼看见,确认了你的死亡,我才会相信你所做的一切。

许久不见。

——最初的魔女,《启示录》。

祂进入到了葬礼之中,作为人,也作为本质,寄宿在一个人类躯壳之中的本质,几位本质之中最不像是本质的存在,此时的祂,是以‘宾客’的身份来到这里的,宾客,这个身份挺适合现在的祂的,不起眼,不重要,但是不可或缺。

祂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注意,或许有人感受到了祂的到来,但不会有人注意到祂的存在,祂只是找了一个地方,手中拿着那一本书,翻开,那本名为启示录的书,记录着祂的思维,祂的思想,这样子,在从人这个身份回到本质之后,祂也依旧能够知道,在作为人存在的时候,祂的思维方式是怎么样的。

“祂们都没有来吗?只有我一个?”

这样的发现让祂不禁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一场葬礼应该不只有祂一个收到了邀请函,死者作为本质,并且是最积极探寻方法的本质,每一个本质都想要得到祂的遗产,具体一点,是得到祂的‘方法’,这种方法是仅有的,通过尝试得出来的,如果确认是有效的,那么,必然会被所有的本质,甚至是所有的非自然觊觎。

所以,在这一场葬礼上,居然没有别的宾客到来,莫非,那些家伙都对这个遗产失去兴趣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和存在本身紧密相连的东西,祂们肯定不会放弃,所以,只是自己来的稍微早了一点,当然了,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以人的身份,更方便来到这个地方吧,是的,以人的身份,人的方式。

“对‘交通工具’的印象也是加深了不少。”祂自言自语,“不过,飞机确实是一种对于人来说很方便的交通工具,比高铁要快,比轮船更加方便,唯一的问题就是费用较高,不过,选择在一个淡季出行的话,这个费用也不会让每一个人都担不起。”

如果有人听见,一位本质还会拥有‘出行方式’这种东西,一定会有点惊讶吧,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一位‘本质’,当然了,如果仔细询问一下,祂应该也会稍稍反驳一下,反驳有关于本质的部分,毕竟,现在祂是一个人,至少祂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祂是一个人,一个人类,一个拥有人类躯壳的人类。

——没有人发现祂已经到来。

所以,祂得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好好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比如,之前祂将自己的视点放在几个人的身上,现在,这些视点可以回收了,因为祂已经和那些视点的距离无限接近,而也是在进入到葬礼之后,祂才明白,另一个‘方法’是什么。

启示录翻开了,空白的一页,开始记录新的内容。

——今天是祂的葬礼,但今天也是祂死去的日子,没想到过去三十三年,祂的死亡会重新上演,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三十三年前我们找不到任何痕迹,因为,三十三年前的死亡,直到今天才真正意义上被人们看见,祂应该算是迟到了,在来到这个葬礼上的时候,祂便看见了那位三十三年前的本质,正在被剥离‘祂’自己的国度。

“……齿轮?”

祂看见了一个人,具体一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在祂的记录之中,这个女性是九州人,但,是一个和齿轮紧密相连的人,如果说,五十星的本质寻求的是守护一个国度的方式,那么,齿轮,名为齿轮的本质好像就有点难以捉摸了。

但祂记得,在十几年前的时候,齿轮曾经询问过自己,询问自己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目的的时候,祂说了实话,作为人来寻找可能性,了解人类,然后,成为人类,齿轮好像听进去了,不然,现在在那位女性的身上,为什么会拥有齿轮的气息?

而且,除了齿轮,还有另外的一个力量,而和齿轮不同,这个力量,祂就很熟悉了。

——【失声】。

这是一个魔女的收藏,换句话说,这就是九州的产物,从魔女的身体之中提取出来的非自然,由箱庭的核心制造出来的,具备权能的物品,而失声,就是其中之一,其中一部分的聚合,将数个不同的魔女的收藏拼凑起来,最终聚合成失声这个物品,失声是一个乐器,一个无法演奏出旋律的乐器,它是注定无法形成乐曲的东西,不论是再怎么伟大的作曲家,都无法依靠失声来创作一个作品。

它可以拥有节奏,可以拥有各种构成一个乐曲该有的元素,只是,终究是无法完成一个乐曲,在那一切元素聚合起来之后,得到的只是一片死寂。

‘祂’被剥离了。

从覆盖在纽加哥的天空之上开始,祂一直都在天空之上,正如祂在圣经之中所写的,祂行走于天上,亦如行走在地上,因此,祂在天空俯视着整个纽加哥,然后,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在每一个纽加哥的人的身上。

但是。

但是,祂被剥离了,那是一种未来的走向被改变结果,能够改变走向的,那就是齿轮的权能,作为主持人而来到这里的齿轮将祂从天空之中剥离了出来吗?不……不太准确,应该说,齿轮引导了这个走向,但完成这个步骤的,是那个女性。

“原来如此,看来我并没有错过最重要的部分。”祂的语气听起来好上了不少,祂将一把油纸伞拿在右手手中,左手依旧是启示录,此时的启示录正在有规律地颤抖着,那抖动的声响就像是一颗炙热的心脏在跳动,“仪式,走向,你的方法到底将多少个人都计算在了里面?就连我也是吗?就连我也是你所期望出现的人吗?”

——五十星,纽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

神是一层薄膜,上面布满了平面的眼睛,神有一个灰白色的国度,里面伫立着一个宏伟的城池,那是五十星,一个宏伟的五十星,不现实的五十星,那是由无数个非自然的景色共同构筑起来的国度。

“呼……”

祂撑开了油纸伞,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是如此清脆而明显,即便现在并没有下雨,雨的声音也在荡漾。

“果然,一场葬礼,还是需要下点雨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