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妒魔女·叁佰壹拾叁 十一月的诗(上)
【五十星·纽加哥·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十一月的休止符·e小调咏叹调·十】
纸箱墓园。
五分钟前。
哪怕每日都会进行一次清洁,也无法避免这里会有些许灰尘的存在,但其实,这是灰尘是红桃k特地留下来的,因为这不仅仅是灰尘,还是纸箱的组成,这些碎屑在某些时候,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红桃k正在埋头书写着给朋友的信,是的,朋友,说是朋友,其实更像是素未谋面的笔友,她经常会这么做,和一些人进行书信往来,书信的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字这种载体,仔细算一下,她已经有接近三个月没有去往外界了了、
红桃k并不会在意自己有多久没有离开这里,对于她这本来就十分长久的岁月而言,哪怕是一两年的独处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但与此同时,对于她而言,每一段时间的书信沟通是必不可少的,不论在什么季节,什么时候,普通的日子或者特殊的节日,她都会和朋友们互相寄信,这个习惯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依旧没有变。
当然了,信件都是让梅花3之类的人帮忙带回来的。
她用黑色的羽毛笔端端正正地写下一个个文字,她用的是五十星的标准文字,这是最为简洁而方便的文字,在经历几次语法上的变化之后,这种书写方式在五十星盛行,不论是哪个城市的人,只要是在五十星,都开始学习这一个通用的文字,美观,而且便于书写,这样可以避免某些时候交流不便带来的尴尬。
在结束了一长串文字的书写之后,红桃k抬起了头,在她的视线之中,远处的一个碎屑猛然放大,化为一个边长有三四米的纸箱子,然后一道人影从中落下,是方块k,这倒是令她感到惊讶,毕竟她确实很少见到方块k来这里。
而紧接着,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五十星,纸箱墓园,现在。
如果要形容的话,纸箱墓园的天空是如泥土一般的枯黄色,然而,现在不是了,她抬起头,看着天空。在她的记忆之中,永生坟墓的天空很宁静,在刚把纸箱墓园构筑成这个模样的时候,她经常会坐在棺木的边缘,两只脚悬空,踩着空气,双手撑在身侧,仰望天空。
虽然并没有白昼的光明,但是有独特的宁静,那个时候她会一坐便是几个小时,直到有别的事情需要她去做,或者有人来告诉她有事情发生了,对于红桃k而言,纸箱墓园虽然是一个封闭的世界,但是并不狭隘,这里有一种让人放下心来的气息,混杂着潮湿和早晨的芬芳。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天空并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在那一股令人心悖的波动震荡以后,天空变成了一片黑色,墨水滴入到了清水之中,将一片澄澈染成了黑,并不是夜晚亦或者暴雨时候的黑色,而是混着异样的黑,并不会散发光芒的黑。
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污染涌入到了纸箱墓园之中,哪怕她已经把纸箱和外界的渠道封闭了,也无法阻止那些污染冲入到这个世界之中,为什么呢,在思索还未结束的时候,身体已经比思维更快行动了,名为‘吾往何处’的十字架将门全部合死,而在不远处,方块k挥舞着十字架,让藤蔓和荆棘朝着‘那个存在’涌了过去。
红桃k不断在方块k的脚下创造出门,在这个世界之中,她手中的十字架就是门的构成,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纸箱碎屑就是一个简易的箱子,因为这些碎屑和灰尘曾经都是一个完整的纸箱,所以,在这里,它们符合纸箱的定义。
然后,方块k的一次挥舞落空了,在十字架和‘祂’相接触的刹那,祂就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之外。
“通过【悖论】产生一个这个世界的‘冲突’,使得我所在的坐标和你们认知之中的坐标并不匹配,在所见即所得的作用下,当你们干涉到你们所见的坐标方位的时候——也就是干涉我的时候,悖论就会让我离开你们接触到的地方。”
祂说话的速度很慢,很温和,祂那布满双手的眼睛将视线全部放在了这个世界,如同一个善良的人看着自己满意的作品。
距离很远,方块k的直觉告诉自己,他看见的是祂,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就是祂,认知阻碍的影响必须降到最低,刚才祂所说的话也不能够影响到自己。
他猛然抬起双手,左右手拇指和食指伸直,形成一个直角,剩余三根手指收起,他将两只手的指尖接触,把【祂】框在其中,用手形成的窗口包裹住祂,而也在同一时候,藤蔓从他的身躯之中迸发而出,他跨越了界限,从这一刻开始,污染已经将他拉到了另一侧,这是无法回头的行为,他并不害怕。
因为他还会有机会的。
“这些内容都是可以述说的,因为,这是‘神谕’的一部分,我时常会想,为什么你们接收到的神谕都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文字或者符号,既然是我给予你们的信息,自然是要让你们能够理解才可以,宛若空谈一样的内容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影响你们对我的指令的判断。”
方块k让自己不被祂的语言所影响,此时的祂已经闯入到了纸箱墓园之中,属于祂的力量已经渗透进了这个世界,借由红桃k的十字架创造出来的空间,已经构筑出来的整个世界的通道若是被祂污染了,那方块k或许就无法离开这里,可是他必须走,他需要将这些信息送到晚上,送达到那个女孩的耳中。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
方块k说着,将手指交错,将本框在手指构筑而成的长方形中的祂盖上,就在这个瞬间,藤蔓穿过祂所在的位置,正如祂所说的,若是在十字架的力量接触到祂的瞬间,祂就会因为某一种‘权能’而脱离,那么……那么,那么他该如何困住祂呢?
没有办法。
藤蔓确实是覆盖上去了,可是什么都没有触及到,通过藤蔓的反馈感,他知道自己扑了个空,祂不在这里,这是祂的权能,这是‘悖论’,祂所说的‘悖论’,通过坐标所在的维度制造出差别,在两个并不相同的坐标点出现在同一个位置的时候,就会出现空间的错误,纸箱墓园的错误。
——从水深火热的图景中走出来,你就看到了别样的人生。
祂收回了双手,让自己重新笼罩在雪花之下,还不够,祂说,还不够,现在的他们都还不够,即便没有居所,祂也是一个‘本质’,不论失去多少,祂也是一个本质,作为本质,祂本就应该如此,本就应该……不畏惧任何可能性。
——那如火如荼的战争,让我们投入到法官的角色,对与错,是与非,生命无形走入了一个狭隘的院落。
情感,泪水,囚禁,失神,悖论,往日,失衡,约束……
祂让自身的痕迹覆盖在整个纸箱墓园,既然居所不在这里,那就把这里化作一个临时的居所,只需要让这个居所被自己的权能覆盖,然后,将自身和居所连接起来,只要拥有了居所,他那些被影响到的部分权能就可以借由这个临时的居所运转。
居所的条件是……祂。
“我爱惜你们,我善待你们,我赐福你们,我恩泽你们,我降临我的国,让我的城、我的领土、我的天空与大地与你们同在。”
于是,纸箱墓园被戳开了一个洞口。
天空出现了轰隆的声音,如同暴雨天的雷鸣,刺破天空的是图案杂乱的东西,看得仔细一点,像是一堆生活中常见物品的集合,比如木柜子,比如首饰盒,比如毛巾、纸巾、镜子、轮胎、树木……各种能够在现实之中找到的物质,全部凝聚到了一起,化作一个圆锥形的怪装,然后穿透了纸箱墓园的天空。
纸箱墓园和现实依靠着‘屏障’隔离开,用纬度之间的差异做出区分,纬度的区别可以很小,比如,在第三个维度和一个无限接近于三的维度之间的差异几乎可以视作不同,这也是让纸箱墓园能够将门建立在现实之中的方式。
而现在,这一层维度的膜被刺破了,被那些现实物质拼凑而成的刺。
“首先,将这里构筑出一座‘城池’,布置成熟悉的样子,然后,为这里取一个名字。”
那些拼凑起来的现实事物在进入到纸箱墓园的时候就散开,它们分离而行,然后重新拼合,这一次,它们按照一种合适的方式拼凑,构筑成第一个新的建筑物,然后就是第二个建筑物,第三个建筑物,在这个期间,藤蔓和荆棘不断穿刺着祂的身躯,没有一次成功。
红桃k的额角流下了一滴汗水,精细控制方块k触碰到的纸箱碎屑让她的身体感到些许疲惫,更何况,现在,她和纸箱墓园的连接还在被一个更加高维度的存在侵蚀。
——赝作居所·十一月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