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扑蝉

嵩阳城东郊。

古树掩映的宅院漆黑无光，一名总旗带四名缇骑守护在大宅前后两门，宁江枫和苏破两人翾风回雪落在地面。

苏破虚空一掌，内劲推开窗户，人飘了进入。

宁江枫紧随其后。

开窗声轻微，房间内的孟亲书却是警觉，黑暗中有苏破、男人、女人的说话声响起。

“是谁？”

“老爷，你又敏感了!”

“大实话，他没敏感！”

“啊！”女人的尖叫歇斯底里响起。

房间内灯火亮堂了起来，紫檀雕琢的床上广陵郡通判孟青书和小妾光滑如玉的锁骨进入宁江枫、苏破视线内。

床上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年近五旬，脸上没有多少皱褶，小妾肌肤似雪，以锦被遮身。

宁江枫看了看苏破沧桑脸上的沟沟壑壑，再看看通判光滑的皮肤，心道：“这都是天音寺和尚丹药的效果。”

通判孟青书在房间灯火明亮起来的时候就要耍官威呵斥，等看到身穿锦服的宁江枫、苏破，孟青书内心一凛，开口说道：“镇抚使南宫大人到眉水县查案，两位百户不在眉水县办案，私闯府邸，这又为何？”

苏破张口就要说“天音寺的和尚观澄认识不？”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宁江枫抢了先，“天音寺的观澄和尚说大人勾结邪修，造畜害人。来府邸不就是为了办案。”

孟青书神情大震，“观澄胡说八道!”

“认识观澄？”宁江枫问。

话从口出，自知失语的孟青书光洁额头上有细密冷汗渗透而出，通判言语挽救：“观澄大师是得道高僧，自然认识。”

“得道高僧还是欢喜和尚，到天音寺便知。还不穿衣！”苏破开口。

“老爷……”小妾一把抓住孟青书，遮在身上的锦被滑落，白雪峰峦亮人眼。

小妾“啊”了一声，伸手又去拽被子。

强自镇定，孟青书说道：“没事，去去就来！”

宁江枫看着小妾，“一起走吧！”

六名锦衣卫搜屋，钱银不动，所有账本手册全部纳入随身携带的四方袋。

半个时辰之后带着陈渐离及其妻妾、管事的张门徒出现在庭院。

广陵郡郡守陈渐离已经是面如死灰。

陈渐离、孟青书等人皆穿便服，头套遮脸，张门徒、宁江枫拿人出城。

众人自城楼一掠而过，城防的百户低声对手下小旗说道：“男女八个，也不知道谁倒霉。”

“会不会和造畜案有关系！”小旗问。

“有关系才好，造畜害人，天理不容！”百户看着消失在夜色的张门徒等人开口。

…………

城内阔宅。

有道人自夜色落下站在亭台楼榭，曲径通幽的庭院中，道人低声开口：“王爷，天音寺出事了，”

内室有灯亮起，然后灯火逐一在偏厅、大殿点亮，道人进入大殿。

大殿内典籍浑厚，案几古拙，楚王坐在紫檀椅子上，面色沉静，手中捻着菩提子佛珠。

半百的年纪，但一股富贵和儒雅的气质散发于内，存在眉眼之间，整个人显得相当风姿卓绝。

楚王捻着菩提子佛珠，看了看道人。

道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顺着楚王看过来的视线，道人开口说道：“前夜有香客回城说天音寺被封锁，属下赶赴到天音寺查探，确实如此，是锦衣卫。”

楚王捻着菩提子的手指顿了顿。

“青龙？”

道人摇头：“青龙还在眉水县！”

楚王捏了捏原本捻着的菩提子。道人知道楚王有捏佛珠杀人的习惯。王爷起杀心了。

捏过之后是捻，圆润的珠子在指尖一颗一颗滚过，楚王说道：“我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了，南宫瑾到嵩阳城拜访本王，随后同钦天监的术士、席相泊一道前往眉水县查案，这是做样子，吸引注意力，实则暗中另有青龙卫调查。只是他们怎么查到天音寺的？”

道人不知，所以不语。

楚王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天音寺方向开口：“观澄、观寂始终没有穿传送出消息，说明封锁了天音寺的青龙卫是有备而来，观寂、观澄暴露了。”

稍微的沉思，楚王继续说道：“召陈渐离、孟青书。”

“明白！”

道人点头，退出大殿消失在夜色当中。

房间内灯火摇曳，楚王捻着手中的菩提子佛珠，意识详细的过滤了一遍整个过程。

如果席相泊不是因为姓燕的游侠袭击洞窟趁乱逃脱，青龙卫不会到广陵郡。

所以事件的起因是姓燕的游侠，已经搜集了不少资料，人叫燕赤霞，猎妖师，但籍贯不详。近些年来声名鹊起，喜好做一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这个人记下了，坏自己大事，定要其命。

随后就是席相泊上京告御状，温公公暴露。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女人，太监做事不可靠，竟然弄死了周瑾之的女人随后将京营都指挥关押入狱。

方法太笨，周瑾之反馈意见给兵仗局，随便拉一个人顶罪，将京营火器回炉重造，事情能解决的完美妥帖。温公公习惯了宫里面的安稳日子，格局太小，目光短浅，心慌意乱，制造了杀人案，然后被镇抚司翻了案。

但兵仗局的案件理应和青龙南下没关系，死无对证，南宫瑾想不到自己和兵仗局军械库的公公有关联。

青龙拜访自己，自己有求必应，让青龙持皇命办案，该杀就杀，改拿就拿，自己暗中派遣人监视青龙，这一步走的也没错，可问题出在哪儿了？

天音寺暴露，说明青龙去眉水县是虚张声势，吸引注意，难道南宫瑾背后有高人指点？

陈渐离、孟青书可靠，但毕竟是文人，自己要预防万一，所以……

楚王捻着菩提子佛珠的手顿了顿，捏了捏一颗佛珠。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孟青书和陈渐离必须要守口如瓶，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死人，让两个人畏罪自杀，镇抚司就能结案。”

夜色中有人影一闪而至，去有多快的道人来的就有多快。

道人进入房间，面色铁青，“回王爷，天音寺的锦衣卫夜间入城，带走了孟青书和陈渐离。”

道人言落，楚王手中一颗盘温润如玉的菩提子被捏碎。

菩提子碎渣落在青石地面，撞击出刺耳阴森的声音。

太师椅上的楚王起身，走到窗前，继续捻着佛珠，开口说道：“也就是说观澄、观寂没守住口，招出了孟青书、陈渐离。”

“正是如此！”道人开口。

言落，道人说道：“属下带私兵围剿天音寺。”

大明藩王能参与地方行政，有护卫私军，朝廷限制人数不能过两万。

万里疆域，老少藩王有数十人，藩王封地所处区域不同，私军数量也不相等，诸如靠近京畿之地的藩王私兵千人算多，而边陲之地的藩王私兵数量到万。

楚王就有上限两万的私兵。

道人说带私兵攻山，楚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道人。

被楚王轻轻一瞥，道人感觉就像是被毒物刺中，立刻肃容说道：“属下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