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必死之局
中洲大陆。
大周王朝。
神龙三年,清明。
凄风苦雨断魂天,暮水含情谒九泉。
这场杏花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七天,丝毫还没有要停的迹象,给暮春的神都带来了料峭的寒意,让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哆嗦。
不过,此刻有一个人,却感受不到春雨的寒冷,而他的心却如坠冰窖。
大理寺,死囚牢,满是嘈杂的喊冤声,时而伴随着洪亮而不屑的呵斥。
浑浑噩噩的沈知命艰难的的睁开眼睛。
背部一阵阵钻心的剧痛,把他缓缓的拖进现实......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各种信息如洪流一般不受控制的涌进脑海中,让他避无可避,精神一振。
数息之后,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狰狞的面目恢复如常,脑海里却多了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沈知命,字乐天,大周王朝神都京兆府,府库的的一名看守。
父亲是户部员外郎,正五品,在达官显贵云集的京都显然并不入流。
可这却是他老人家官场风雨十几年,才得到的位置。
至于母亲,则在父亲还是个举人的时候就已经嫁到了沈家,而她的身份却从无人提起,仿佛她生来就在沈家。在原主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妇人,一手绣工颇有盛名......
自己从记事起便和母亲一起跟着父亲东奔西走的生活,至今已有十二年。
“我这是小说看多了?出现幻觉了?幻想修仙害死人啊!“
沈知命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疼痛感真实的传了过来。
“我大抵真的是穿越了吧,“沈知命心想。
开局并没有父母双亡的buff加身,看来我只是个凡人?命格在起点作家笔下的穿越者里,估计是倒数了吧?
“穿越前就是个凡人,穿越后还是个凡人,凡凡之辈,怪不得穿越到了牢里!”
沈知命失望的腹诽,当然他失望的绝不是父母都还活着。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在牢里呢?梦想成真?不,不,没搞错吧,正确的打开方式,不应该是醒来发现自己醉卧美人膝吗?。
就在腹诽间,沈知命消化完了涌进脑子里的记忆,也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府库的官银在半个月前丢失,半个月了毫无头绪,作为看守的他,被定为勾结贼人,监守自盗,三日后菜市口问斩,连累一家老小,男的流放,女眷充为官妓。
真它娘的离谱,难怪算命的说我一生平淡,难有大作为,现在看来算命先生还是客气了,这他娘的是短命之相!沈知命心里无比焦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要想从这里出去,还是得从案子本身着手,可是自己除了记得在府库里被人迷晕,接着醒来就被判为监守自盗,打入死牢,其他就一概不知。
看卷宗吗?别想了,微末小吏,将死之人,谁会把绝密的卷宗给自己看,脑子瓦塌了?
而且自己也不是警察呀,也就看过神探狄仁杰而已,对推理有些兴趣,可这有个卵用!
要说有什么知识,也就是九年义务教育的那些东西,还有得益于自己的专业和从小在道观厮混,也就对易经还算擅长,可是也没用占卜的工具,连三乾隆通宝都没有。
眼下真是必死之局,此时此刻,无可奈何,无计可施,无头苍蝇般的沈知命只想问一句:元芳,你怎么看?
一声下意识的腹诽,仿佛一声惊雷,在沈知命心底炸响,感觉自己仿佛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虽然是没有证据的近乎瞎猜,但总算有得一试,还有机会活下去。
而他心里隐隐竟有八成的把握,太不可思议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的救星竟是你!
沈知命决定如果此次出的去,一定在家里供奉元芳的牌位。
一念至此,沈知命赶忙起身,走到牢门口大喊冤枉。
一个形容猥琐的看守,听到沈知命的呼喊,嘲讽到:“冤枉?到这来的哪个不说自己冤枉?哪个又不得乖乖赴死?你冤枉,我还觉得我冤枉呢,整日呆在这个鬼地方,还要天天听你们鬼叫,你又不是个娘们儿,叫啥叫?再叫卵给你碎了。”
一顿嘲讽后,那看守头转身向光亮的牢门口走去,留下了郁闷的沈知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正当他,打算彻底躺平,静等明日午时三刻,重新投时,一道人影倏然在牢门入口的亮光处闪现。
定了定神,沈知命早已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充满了希望。
来人正是他的损友,京兆府衙门皂头宋不弃,那个经常和他去勾栏探讨生命真谛的同道之人,最佳损友。
此刻他有一种幻觉,那个不满五尺的身影,此刻看起来比山还要雄伟,给他的感觉更是比亲爹还亲。
一声爸爸差点脱口而出。
宋不弃确是率先开了口:“沈知命,你个孙子,我们说好的有朝一日一起品世间最美的花魁,你小子说好了请客的,这就要出尔反尔吗?你知道老子这下要损失多少银子吗?你十辈子的俸禄都不够!”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宋不弃,沈知命有些感动,他故作镇定的回怼:“难得呀,你这个白嫖成性,喝花酒都要我请客的货,竟然会提着酒来看老子,不过你小子怎么只带了酒,连只鸡都没有?”
“拉倒吧,要不给你小子送行,老子才不会买酒给你喝。”,宋不弃。
虽然嘴上很硬,但沈知命明显的感觉到宋不弃情绪低落,而且眼眶微红,隐隐泛着泪光。
沈知命道:“这酒估计你不用破费了。”
“啥?”,宋不弃觉得听错了,确认道。
“老子可能不用死了,只是需要你帮忙。”,沈知命回答。
宋不弃无奈道:“乐天呀,我也知道你是冤枉的,老子不是不愿意帮你,能想的的办法我都想了,不管用的,这批库银关系重大,圣上亲自下旨追查,京城的梅花内卫出动了大半,府尹大人也没办法,他也怕落到内卫手中。”
沈知命神秘一笑:“不用麻烦,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用替我带话给京兆尹李大人,就说库银早已不在城内路,只要他派人沿着北城门方向的官道追踪十里,自会有丢失官银的线索。”
“真的,你不是瞎说吧?脑子坏了?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个人?再说都已经定案了,李大人怎么会因为你一句话大费周折。”,言罢,伸手就要向沈知命额头摸去。
“滚犊子,老子对你没兴趣,别动手动脚的。”
听了沈知命的话,宋不弃触电般的收回了手。
只听沈知命接着说:“虽然已经定案,官银的下落并没有头绪,虽然有了我这么个替罪羊,但是李大人依旧难逃治下不严之过,仕途算是完了,如果他听说事情有转机,一定会尽力一事的,毕竟他走到这位置也不容易,坐稳这个位置两年多更是难得。”
这话一出,宋不弃也觉得十分靠谱,毕竟在京都吃衙门饭的人,都知道,京兆尹作为三辅之一,很有份量,接触的也都是王侯将相,本该前途无量,却最终镜花水月,倒在黎明前。以至于神都官场一直有一首诗广为流传:
京师四方则,王化之本根。
长吏久于政,然后风教敦。
如何尹京者,迁次不逡巡。
请君屈指数,十年十五人。
当下不再犹豫,宋不弃匆匆离开监牢,直奔京兆府衙,直说有重大案情报告。不多时,宋不弃见到了李大人,把沈知命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一遍。
果不其然,李大人刚听完,立刻就派出府衙所有的差役,直奔城北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