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绯红之夜（九）
夜色已经淡了，远处的天空和近处出现了色差，预示着即将升起的朝阳。
月亮不再高居于星空的正中，而是偏移到了一边去。
霍姆斯沉在水下，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芦苇，芦苇的顶部伸出水面，混在一堆芦苇里，丝毫不显眼。
他来到靠近岸边的地方，脚踩在地面上，身体隐藏在大量的水草之中，若隐若现。
他在等，等着敌人出现。
它来了。
恶魔的身影出现在了霍姆斯的视线中，它的身旁不断出现黑色的絮状物和像是墨痕一样的液体，都是从它的体内释放出来的。
它的状态竟然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度。
它不停地转动着视线，竭力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很快，它的视线与海草堆里的一双眸子对上。
下一刻，剧烈的杀意从双方体内涌出，霍姆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吐掉了嘴中含着的芦苇。他不再隐藏气息，将其完全地释放出来，他缓缓伸出手指，朝着恶魔勾了勾。
【挑衅】！
恶魔眼前的世界顿时只剩下了血一样的赤红，赤红的中心是霍姆斯那满是挑衅意味的姿态。它怒吼一声，朝着霍姆斯冲了过去。
水下世界，两人的速度都变得很慢，动作像是慢动作，但杀意丝毫不减。
两人的距离缩减到五米，恶魔张开嘴，想要让污秽的语言在溪水中回荡。
它失败了，只是徒劳地嘴巴开合，然后从嘴里喷出血液。
它的声带早已无法正常工作，身体内部也混乱不堪，根本用不出污秽之语。
它喷出的血不多，不是因为伤势不重，而是因为一路上这样失血，恶魔的血管里已经几近干涸，完全是压榨肉体，在灵性的支持下才能勉强移动。
恶魔一拳打来，被霍姆斯轻松躲过，带动的水流扰动了他的头发。
霍姆斯反手一匕首砍去，在恶魔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恶魔的反应速度已经大大减缓了，根本躲不开霍姆斯的攻击。
恶魔屈起手臂，猛地一肘朝着霍姆斯砸了过来。
霍姆斯后腿半步，伸出手臂挡住这一记肘击。
重重的一肘在水中显得绵软无力，霍姆斯轻松地接了下来，并趁机在敌人的手臂上又留下了一道伤口。
在水下，一把利器带来的优势是绝对的。
恶魔背后的肉翼用力扇在霍姆斯的身上，把他扇飞出去几米，霍姆斯踉踉跄跄地推后，在水中艰难地保持住了平衡。
看了眼手臂上纵横的伤疤，恶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不行。
它先是尝试使用那个曾经用过的类法术能力让指甲变成刃器，但它失败了，混乱的理智让它失去了使用这种能力的资格。
恶魔在水下发出一声怒吼。
它本已经足以止小儿夜啼的恐怖面容进一步扭曲，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连看的人都感同身受。
它强行施展了这个能力。
两根骨刺从他的手背处刺破肌肉和皮肤钻了出来，与此同时，它的十根手指软软垂下，已经无法再正常活动。
恶魔的脚步虚浮，它已经是在用生命的残火战斗。
背后的肉翼向后一扇，推动它猛地冲到霍姆斯的身前。
当。
匕首和骨刺划破水流切在一起，霍姆斯吃不住力，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恶魔得势不饶人，另一只手的骨刺朝着霍姆斯就刺了过来。
嗤！
骨刺穿透水流，从霍姆斯的耳旁划过，一缕鲜红的头发被切下。
匕首和骨刺连连碰撞，霍姆斯突然连续后退两步，又猛地纵跃离开了地面。
这几乎是在送命，在水中悬浮起来，短时间内无法回到地面，而在半空中无法借力，这段时间足够霍姆斯被骨刺刺穿几十次。
恶魔猛地前冲，骨刺竭力刺向霍姆斯，骨刺的尖端却在距离霍姆斯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停住了。
强烈的束缚感作用在恶魔的身上，它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数以百计的水草。
这又是一个陷阱。
再扭头看向霍姆斯时，那个红毛已经浮了上去，他去换气了。
恶魔疯狂地用骨刺切割着坚韧的水草，但水草的数量太多，全部清理完需要一段时间。
窒息感在胸腹之间徘徊，恶魔好不容易在肺部炸开之前切断了大多数水草，猛一发力，把剩余的水草连根扯断。
它一蹬地面，向着上方浮去。
一道黑影从上方出现，同时一把利刃从上方砍来。
匕首和骨刺再次发生碰撞，上方的黑影被弹开，恶魔却又再次落回地面。
恶魔双脚触地，眼前一片昏沉，差点栽倒在地。
霍姆斯打的就是这样一个时间差！
恶魔在见到他的同时就被挑衅激怒，没有去换气就笔直地朝他冲来，而霍姆斯甚至还来得及在战斗开始前深吸一口气。
随后，计划继续进行，霍姆斯用早就准备好的陷阱束缚住恶魔，自己则抽空再去换了一口气。
霍姆斯紧紧握着匕首，鲜红的发丝在水中飘洋。
他身体里的气体得到更新，充足的氧气让他还能在水里战斗三分钟。
霍姆斯主动朝着恶魔游去，锋利的匕首划过一道弧线切向恶魔的双眼。
他不相信恶魔还能再撑过这三分钟。
骨刺和匕首碰撞，这一次霍姆斯没有被弹开。
接着，骨刺和匕首连连碰撞，两人的动作把溪水搅动得混乱不堪。
缺氧让恶魔的动作僵硬且无力，它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碰撞中发出哀嚎，恐怖的窒息感让它感觉自己的肺部下一刻就会炸开。
死亡的迫近让它从杀意和疯狂中唤回了一丝理智，它忍耐着巨大的不适，极致地压榨自己，挤出灵性来施展出那个能力。
他眼中的清明缓缓散去，身体上开始浮现各种各样恐怖的异状。
他濒临失控了！
霍姆斯一匕首刺向恶魔的左胸，想要逼退他随后后退，却不料恶魔不仅不退，反倒迎了上来。
匕首齐根没入恶魔的心脏，霍姆斯猛地一拉，在它的胸前开出一道几乎刨腹一般的大口子，多个重要器官瞬间遭受重创，大量的内脏碎片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恶魔再次前进一步，右肩处鼓胀出一个巨大的肉包，随后狰狞的肉翼顶破皮肤钻了出来，与早先就有的肉翼合成了一对翅膀，它的头上出现了一对弯曲的犄角，身体膨胀到三米高。
【恶魔化】！
锋利的骨刺穿破水流，狠狠地刺入了霍姆斯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