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神祭(6)

听着那奔腾不息、雷鸣一般的响声,所有人惊骇欲绝,哪里还顾得上抓住桐源?直到听见水岛宏人凄厉的叫声时,他们才打了颤回过神来,赶忙一团散开。只见月见神社坚实的大门轰的一声,被汹涌的洪水撞击个粉碎,木头的碎块犹如尘土飞溅!“越前,我一定会让你在最绝望的痛苦中死去!”水岛宏人怨毒地望向平台之上的桐源,全无刚才的意气风发,他知道,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他立马猜到了是桐源设法破坏了水库,前些天下了一阵大雨,本就岌岌可危的水位线被他彻底释放出来,月神祭是彻底的结束了。不仅如此,保护他们的屏障被洪水冲垮,外面游荡着的,可是犹如诡魅般的怨灵在虎视眈眈!他发出渗透骨髓的诅咒,那凄厉的叫声,闻者无一不头皮发麻。是的,早在先前,桐源便与高桥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呵,等你活下来再说吧。”桐源见到状若疯癫的水岛宏人,露出轻蔑的笑容,仅仅来得及将惊愕的遥抱住,下一刻,所有人都被淹没在汹涌的洪水之中。轰!神社内熊熊燃烧的大火瞬间被熄灭,月见神社被冲垮四散。桐源、遥、石田、美惠、水岛一族、暮隐村的村民……无一不例外,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奋力挣扎,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中,响起石田发自肺腑的怒吼:“艹你大爷的越前!老子不会游泳!咕噜咕噜……”低矮的洼处彻底变成一片汪洋,汹涌而来的洪水源源不断,偶尔照亮的月光映照出他们惊恐的神情,混乱的汪洋里,响起他们此起彼伏的呼救。简直像是世界末日一般。由于地势原因,洪水淹没的只有暮隐村低势的一部分,以至于其他躲在家中的暮隐村村民听闻混乱的动静,慌慌张张的拉开窗帘,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目瞪口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举办月神祭,为什么神社被拆了呢?然而暮隐村的道路偶尔出现的黑影令他们颤颤巍巍的拉紧了窗帘,捂着耳朵躲了起来。低洼之处,已彻底被洪水淹没,伸手不见五指的暮隐村,仿佛被埋没在深邃的黑暗之中。水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呛水声,以及哭喊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不、不、不要过来!”当月光飘过时,映照出一张惊悚的脸庞,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尸体平静的沉在汹涌的洪水之中。所有溺在水中的人不由更加惊恐莫名。“点燃油灯!快点燃油灯!”水岛宏人在水中愤怒的咆哮,又差点被水呛到,感知到黑夜中极度的黑暗和危险,他不由惊惧万分。刚才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怨念紧紧的将他锁定,那刻骨的仇恨像是自己曾经虐杀的某人,令他感到彻骨冰寒的危机,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不曾想,那道怨念又一闪即逝,似乎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出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根本无法判断究竟还有多少人活着。好在,水岛一族的宅邸里还有部分的族人,听闻月见神社那边的动静,点燃为数不多的油灯赶了过去。黑黝黝的画卷被点亮了几盏点点的星火,水岛宅邸的人终于赶来,而汹涌澎湃的洪水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残余的人狼狈的被救了上来,惊恐莫名的打量着四周的同伴以及温暖的火光。与此同时,他们感知到弥漫在四周极度危险的气息渐渐褪去,被巫女的油灯驱散开来。水岛宏人阴沉着擦干脸,发现妻子水岛莲和水岛世郎都被救起来时猛地松口气。然而,当水岛宏人清点人数后,发现死伤大半,包括村民仅余三十人时不由脸色一黑。暮隐村建在河边,几乎人人善水,短暂的洪水不可能溺亡数十人。幸好油灯救援的及时,否则此地三十人非要全军覆没不可。气氛一片惨淡、惊恐,人人自危,士气大落,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水岛宏人不由得更加憎恨桐源。“将他押回宅邸,其余人跟我去追上去!如果不抓住越前和遥,无法将永夜仪式举行下去,那么谁也别想活!那些东西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水岛宏人冷冷的盯着还在地上呛水的石田命令道,那双幽幽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朝远方逃跑的两人。赫然是桐源与遥。清水正雄正怒气填胸,抢过一名鬼面人腰间的柴刀,率领着众人持着油灯追了上去。朝夕相处的族人死伤大半,黑暗中诡异的影子夺人性命,这些人的确害怕极了,士气一片低落,可他们更加清楚,如果不将永夜仪式继续下去,恐怕明日暮隐村都将不复存在。星光点点的暮隐村外,弥漫着苍凉冷寂的气息,迈过稀疏的杂木林,少年与少女头也不回的朝远方跑去。桐源将遥从水里救出,两人浑身湿透了,衣裳紧贴在肌肤上,被寒冷的晚风一吹便瑟瑟发抖。“呼……呼……”遥娇腻的小嘴疲倦的呼吸着,气喘吁吁一副体力不支随时可能倒下的模样,桐源赶忙搀扶住她,焦急的喊她再坚持一会就到了!身后响起十余人混乱的脚步声,俩人鼓起最后一丝力气,互相搀扶着,又跑了一会,看到目的地后,不由露出笑容,而后互相搀扶着渡过摇摇晃晃的木桥。“不,停下!住手!”当水岛宏人与清水正雄率领着族人赶到,借着幽幽的灯火看到这一幕时勃然变色,当即水岛宏人挥手,命令所有人停下。“越前桑,有话好商量!”桐源冷笑的盯着对方:“水岛先生,赚了那么多钱不会接济一下村子,修缮一下道路么。”他毫无公德心的嘲笑着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弱,手中正在用最后一根绳索漫不经心的磨刀,那摇摇晃晃的吊桥让其余人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他一用力便会断裂开来“呼……呼……”水岛宏人也累得不行,疲惫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渍,苍老的面庞一片阴郁,不过从商多年,他城府极深,并不会在这关键时刻意气用事,反而渐渐平静下来,示意其余人不得轻举妄动激怒桐源。“抱歉,越前桑,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的确都是我的过错。”“抱歉,小遥,我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这么多年来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水岛宏人的目光凄楚,落下浑浊的眼泪,干哑的语气蕴含着一股莫名的沧桑。